一个监狱。
小曼在我写作或者看书的时候,还真的在那里认真地写她的小楷。她的字和她的画一样,透着一种门外的味道,或者说有着一种对铁窗外的向往,一种非常清秀的向往。每当我从书上抬起头来,我总是感觉在欣赏一幅画,一幅清秀的充满向往的画。她在画里的留白真的能留出那种憧憬来。这种时候,我心里充满了香味,香巢的香。
小曼最高兴的时候是拿着饱蘸浓墨的狼毫笔追赶我,把我追到回廊里,追出一片少爷少奶奶的急煞不及的女子声音来,然后追到我不得不说:好的,我们放风去吧。她就抱住了我,在从叫喊少爷少奶奶之后抬起头来的那许多张打开嘴合不起来的女子面孔的面前抱住我,抱着我就亲。有一次我看到了对面刚走出门来的父亲的摇头。
我们的村子充满了江南的味道,有小河,小桥,有池塘,有小鸟。我们总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村外的山上。那是北海公园的金秋十月之后的日子,所以江南的山上也已经是遍地落叶了。小曼在这时候又从少奶奶变回成少女了,她总是一跳一跳的,有时候,稳稳地走着的她,忽然就会跳起来,借口是一只松鼠,或者一只小鸟。所以,我们走在山道上的时候,我经常就象一个翘脚(上海话或者海宁话:瘸子),因为她一跳一跳的,忽然就起跳的,就把她的细胳膊挽着的我的粗一点胳膊往上拽着,一下一下,忽然一下,于是就形成了我的一翘一翘,或者忽然就翘。可是我的心也是开着的,也就是说,我也是开心的,非常的开心的。
我们有时候也到亲戚家里去。比如离我家不远的姑妈的家。我很喜欢那个活泼却又知书达礼(达不达礼另说,知书是一定的)的小表弟,那时他还不到十岁,他跟着姑父(那是自然)姓查,他就是后来不姓自己的姓改叫金庸的武打小说大师。他家的门牌上写着“赫山房”,摆明了也是我们海宁的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