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香港后,林泉居成了我的伤心之地,我无法再住在那里了。我继续匆匆地行事。我匆匆地找了一个公寓房子,匆匆地跟巴尔伏爵士拥抱,匆匆地搬了出去。
可是,我的脚走惯了。刚离开林泉居后的那段时间,我的脚总是在我无意识中把我带回到林泉居去,无论我是从《星岛日报》社回住所,或者从外面购物或会友回来,好几次我忽然发现我又回到了林泉居。
那天,不知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误赴林泉居归来,我在我的住处大哭了一场。然后我写了《过旧居》一诗。有人说,如果说《雨巷》是天下第一爱情诗,那么,《过旧居》就是天下第一失恋诗。过奖了。这个荣誉不是我想得到的。我写这首诗,只是有感而发,悲伤的感,喷射的发。这首诗比较长,我就节选几段在此吧:
这带露台,这扇窗\/后面有幸福在窥望,\/还有几架书,两张床,\/一瓶花……这已是天堂。\/\/我没有忘记:这是家,\/妻如玉,女儿如花,\/清晨的呼唤和灯下的闲话,\/想一想,会叫人发傻;\/\/……\/\/我可糊涂啦,\/是不是今天出门时我忘记说“再见”?\/还是这事情发生在许多年前,\/其中间隔着许多变迁?\/\/可是这带露台,这扇窗,\/那里却这样静,没有声响,\/没有可爱的影子,娇小的叫嚷,\/只是寂寞,寂寞,伴着阳光。\/\/……\/\/我不明白,是否一切都没改动,\/却是我自己做了白日梦,\/而一切都在那里,原封不动:\/欢笑没有冰凝,幸福没有尘封?\/\/……\/\/生活,生活,漫漫无尽的苦路!\/咽泪吞声,听自己疲倦的脚步:\/遮断了魂梦的不仅是海和天,云和树,\/无名的过客在往昔作了瞬间的踌躇。
说了这么多的痛苦,我心力交瘁了。就用这首诗结束今天的故事吧。把话筒权接过去吧,虾米兄弟?下回我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