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尸体越来越凉。
越来越多的记忆在心头翻滚,他们兰芷院初见,拔步床上温存。
玉儿说,想要良藉。
他是怎么回答的?你都是本王的妾了,奴藉良藉有什么关系?
玉儿说,想做正妻。
他是怎么回答的?你一个掖庭罪奴,只配做妾。
……
那些话,他是怎么对玉儿说出口的?字字如刀,生生剐着玉儿的心。
而现在,也生生剐着他的心。
如果他那时给了玉儿良藉会怎么样?她肯定不会假死逃走的。
如果他答应让玉儿做正妻会怎么样?两人现在一定已结成夫妻,并肩作战,共同御敌。
记忆这个东西,有时候平静如水,可有时候却如翻滚的熔岩火山,灼的人千疮百孔。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以为还有很多机会,给玉儿谋一个出身,娶她为正妻。
他错了!他大错特错了!
她就是翱翔九天的凤,而他却一直想拔了她的翅膀,将她囚在身边。
而她,宁死不屈。
这一次,她终于飞走了……
突然,他绑发的绳子断裂,长发散开。
就在三军诧异注视下,他们的大将军,西北凉王凌牧萧。
随风飞扬的长发,如墨的发丝,寸寸变白。
传闻人在极度伤心失神之时,会一夜白头。
如今才知,传闻是真。
不需一夜,只是一瞬,乌发如雪。
凌牧萧把‘李玉染’抱回营帐,放到床上,还给她盖好被子。
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他在床前坐了许久,忘了时间,忘了一切。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只要梦醒了,玉儿就回来了。
生气地瞪着他,跟一只发疯的小野兽一样,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挤兑他。
可床上的人正在一点点变冰凉,然后是腐烂,最后化为白骨……
他的玉儿,永远都回不来了。
天黑了,他没有掌灯,就那么坐了一夜,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玉儿站在城墙上,对他喊:
“我不要你选!”
然后,一跃而下。
为什么不让我选?我选你啊!我只会选你啊!
为什么自己那时候要拖延时间?要等城内的援兵赶到城墙上?
为什么不在最开始就喊:“玉儿,相信我,我会把你平安救出来!”
她跳下去的那一刻,该有多绝望,多无助。
凌牧萧觉得胸口疼,喘不过气来。
他用力捶着胸,直到吐出的鲜血,伴着滚落的眼水,流到胸前。
凌四在帐外站了一夜,公主来了两趟,都被凌四给拦下来。
但他知道自己拦不了太久,果然,天亮的时候,公主又来了。
这一次,他没拦住,公主进到帐中,闻到床上传来的臭味。
不禁捂住鼻子,厌恶地道:“人死不能复生,凌王该让她入土为安。”
周长乐看着满头白发,苍老憔悴的凌牧萧,只觉恶心。
你竟然为了一个贱妾,将自己糟蹋成这样?这让世人如何看待本宫?
难道在你心中,本宫还比不过一个贱妾吗?
见凌王不理,周长乐又道:“你即答应布日固德退兵,便该启程回代州才是。”
凌牧萧这才有了反应,嘶哑着声音道:“本王何时答应他退兵了?”
“公主殿下即无恙,请回长安。战场,不该是公主涉足之地。”
周长乐一愣:“难道你还要攻朔州城?”
“朔州本就是我大夏领土,本王当然要夺回来!”
他还要杀了布日固德,屠了满城鞑子。
替玉儿,报仇!
周长乐还想再说什么,却说凌牧萧用非常冰冷生硬的态度道:
“公主本是和亲两国,如今却因公主战事四起。”
“公主不愿意即刻回长安,难道想再回北疆王庭吗?”
周长乐大怒:“凌牧萧!你就是这么跟本宫说话的?”
“周承泽呢?本宫要见辰王,你疯了!你为了一个贱妾, 得了失心疯!”
“我军刚经过苦战,朔州城固若金汤,如何能攻夺?”
周承泽?是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