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大院子里今天格外热闹，几位五六十岁的叔叔阿姨们正在一棵大树下拍照。
黄叔自告奋勇地充当摄影师，给这两个小姐妹拍完又给那几个好兄弟拍。
他技术不错，取景也好，照片拍完后大家都很是满意。见人有兴致还不时介绍两句拍照心得。
“你看啊，这里要人和景都入境就得调这个广角。”
“这里要突出人脸用这个人像模式更好。”
有个阿姨还注意到了他拍照的手机，“哎呦，老黄，侬这手机灵的，噶专业哦。”
“嗨，我也不懂这些电子产品。儿子给换的，说拍照功能好，这不今天就派上用场了。”黄叔在一个个赞美声中乐得眼角鱼尾纹都深了几分。
旁边另一个叔叔对那个阿姨打趣道：“你这上海话说得倒是地道了啊。”
阿姨挥了下手，“不来噻，洋泾浜的。咱们那么小就走了，都多大了才回来，地道的怎么说早忘了。要不是为了孩子早回内蒙了。”
说到孩子，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向四周张望，“明澄那孩子呢？”
此时的明澄正在一旁看墙上玻璃框里展示的福利院孩子们的作品，里面有昊昊的一副油画。画的是金桂，金黄色的小花瓣簇簇成团，还有几瓣随风飘落，栩栩如生的仿佛能闻到那甜香气味。当年她教还是小孩子的昊昊画桂花时不曾想过几年过去他已经是美院附中的学生，画工也变得愈发成熟，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个专业画家。
明澄打心里为他高兴，忽然瞥到画的右下角还写着一行小字，开头便是“献给明老师”几个隽秀的小字。她欣慰地笑了，多日以来压在心底的愁云都消散了不少。
等她贴近再细看时发现后面还没完，“和任叔叔”。
这个任叔叔指的就是任朗吧，明澄不禁回忆起那次三个人一起吃汉堡的场景。当时她与他初时不久，抹不清他阴晴不定的脾气，但那次却是真心替昊昊感谢他的。如今相识已久虽然了解的更多了，但反而更看不清他了。
想到此，明澄暗暗叹了口气。
“小澄！”
明澄听到有人叫她循声望去，看到几个叔叔阿姨正向她挥手，“过来拍照啊！”
她微笑，“来啦！”
明澄先是被几个阿姨拉着拍合影，大家笑眼盈盈地变换着各种拍照姿势，旁边有叔叔酸溜溜地抱怨：“你们拍够了没啊，我们也想和小澄拍照呢。”说着指了指旁边另外几个叔叔，像是要拉后援似的。
有个阿姨护犊子似的瞪了他一眼，摆手道：“也不瞅瞅你们一个个的，肚子比我当年怀孕时都大了，小澄这花骨朵似的，和你们在一张照片里都影响形象。”
“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看着小澄长大的，就跟她爹似的，尤其是老黄，那恨不得把小澄当亲闺女，哪有闺女嫌爹丑的。”他说着看向明澄，“小澄你说是不是啊？”
明澄有点尴尬，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忖度着怎么回答这话。她知道那位叔叔没有恶意，只是性格豪爽失了点边界感。
黄叔第一时间出来打圆场，重重拍了那人后背一下，“胡说什么呢，还没喝呢就高了啊，看我今晚不把你喝趴下的。”
“就是，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另一个阿姨帮腔道，“就算小澄不和你计较，海日能答应？”
海日是明澄妈妈的蒙语名字，汉文翻译过来是“爱”地意思。可见给她起这个名字的蒙族父母对她的情意。
明澄本来笑意盈盈地看着这几位长辈像孩子似的互怼，听到母亲的名字想到之前母亲与他们一起时开心的样子，不免有些伤感。眼底的笑意也渐渐蒙上了一层霜。
这群人里黄叔是和明澄母女走的最近的，也是和明澄接触最多的，很快注意到了她表情的变化，连忙转换话题道：“行了，都别闹了，趁光线好赶紧拍张大合影。”
那位说错话成为众矢之的的叔叔赶紧借着台阶下了，附和道：“是是，别说我了，拍大合影要紧。”
众人三两招呼着把大家都凑到一起站好，黄叔又举起手机开始专业细致地找起拍摄角度来。
明澄走过去说：“黄叔，我来拍，你过去吧。”
黄叔摇头，“不用不用，叔叔阿姨们难得见你一面，你快站过去一起拍。”
黄叔虽然这么说，但他们又何尝不是很长时间才聚到一起呢。明澄站在原地踌躇着。
忽然一道熟悉声音在身旁响起，“不介意的话，我帮你们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