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不养不养不养。”
陈刚一挪动腚,林默就猜破他是要放一袋子气,还是拉一坨子固的。
不想听,赶紧的把兔子交上,把九斤米称兜里。
“还欠九斤的粮票没给,记你娘头上了。”
已经跑了老远的林默,还是听见了这话。
简直被银子票子勒得喘不过气来,压抑。
深夜进了老秃子山,又深入老爹山,只想赶紧的叫家里有点余钱余票余粮。
自个儿这么愁,说明老娘的心里更愁。
喂饱了老娘妹妹还不行,还得将这压力大石给从她们心里卸下了去才行,不然喘气都费劲儿。
摸黑往西在老爹山里走了半个多小时,夜里野味儿的动静比白天可猖狂多了。
瞅不见任何,却能听见周围总有明目张胆窸窣着来回乱窜的动静。
瞅不见没事。
林默一边往里头深入,一边就地扯拽起藤子。
矮矮的左右结实地绑在树上,就是一道绊子。
要是有过路的鹿子或者狍子,随便一个瞎了眼的没瞅见创上去了,就能当场给撂倒。
摔断了腿儿,就跑不了了。
最好还是能在绊子前后挖些陷洞,里头倒上四十公分左右高的稀泥。
细腿儿的野味儿踩进了泥泞里,再挣扎也是白瞎。
这也是个守株待兔打猎的好法子。
在设了绊子的地界就得用小铲子开挖,挖了一个多小时,一个约莫一米深的狭长陷坑就差不多了。
一会采摘完黄茴果之后,再跑一趟挑两桶水来和稀泥。
然后坐等过两天再来瞅瞅就行,十有八九能绊着野味儿,嘻嘻嘻。
忙活完这一切,林默继续往西深入。
很快就瞅见了一片开着小黄花的“杂草丛”。
黄茴果的树跟后世绿化带里的那个大绿球差不多,果子就长在小黄花里头。
砍一段藤子当绳儿,将黄茴树捆吧捆吧,倒着将树扣进筐子里,再敲打敲打。
黄茴果就从花里头掉进筐子里了。
这么捆抖了十几棵,直到这一片儿都给他抖落干净,时间也又过去了个把小时。
瞅着筐子里,花叶跟果子差不多份量,回去筛挑筛挑,也能有个小半筐子,约莫二十斤上下。
差不多了,回家!
等他摸黑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二点多,有些困乏了。
他的屋子在西屋,老娘跟小妹住东屋。
他来到东屋跟前掀开半张帘子,却只瞧见小妹正独自一个熟睡着。
咦,老娘呢?
林默寻思,苏木匠家跟林家虽隔得有点远,苏木匠家在村头,林家在村子中间偏后。
但来回顶多也就十来分钟功夫,唠嗑也顶多唠半小时。
早该回来了啊。
林默不吵小妹睡觉,连夜地跑出去找老娘。
……
另一边,林大娘浑身脏得像在泥潭里打过滚子。
破旧的袄子湿漉漉,很快就被天寒地冻给冻得梆硬。
人也要给冻硬了。
她在村道埂子边儿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发硬地爬不动。
早前她拎着兔子出门之后,刚经过生产队没多久,就感觉到黑灯瞎火的身后好像有人在跟她。
才刚回头,脑壳就猛遭了一下。
晕眩中啥也没能瞧见,手上就突然地被猛拽了一下,麻袋从手里一空。
等她晕晕乎乎地能瞧见责任田时,四下早已没了人影。
身子也站不稳了,一下子摔滚下了土路边的埂坡子,责任田边缘挖地灌溉用的浅流通渠里都是稀烂的湿泥,这么一滚一冻,身子就更加不听使唤。
“娘?”
“娘你在哪呢?”
林默出来找时,林大娘已经在路坡子底下的泥泞上挣扎了好几个小时。
好不容易能撑着腿站起,又打滑地摔倒。
本身身子骨就被饿得发虚,这下也是早已没了体力。
“儿……”
奄奄一息间,林大娘快要给活活冻硬了,想回应一声,声响却还没个蚊子大。
她离着老远瞅见儿子的漆黑身影就要往苏木匠家的方向拐。
有些急了,伸着腿儿朝责任田里划拉。
轻微的奇怪声响,只有林大娘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