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玄清门,江瑾安翻身上马,虽依旧面沉如水,可攥着缰绳的手指却不自觉收紧,他想立刻见到沈静姝。
直至侯府门前,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衣衫,抬手叩响侯府的门环
门房小厮见是他,忙不迭地上前行礼:“都尉大人,您今儿来得可真巧,可是来找我家姑娘的?小的这就先给您通禀去。”
江瑾安微微颔首,“有劳。”
沈子仲正在正厅,翻阅着手中书卷,听闻小厮来报江瑾安到访,心里便暗自叹了口气,放下书卷,抬眸问道:“可有说所为何事?”
小厮挠挠头,如实回道:“小的不知,不过瞧都尉大人神色匆匆,似是有要紧事。”
沈子仲嗤笑一声,能有什么要紧事?
他又不是没有年少过。
多半是圣上已同他说了赐婚之事,这会儿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就想来看自己闺女了。
想到此处,沈子仲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自己则整了整衣冠,准备迎客。
不多时,江瑾安大步迈入正厅,见着沈子仲,恭敬行了一礼,“伯父,许久不见。”
“什么许久不见?昨儿个不是才见过!”沈子仲觉着自己一听他说话就生气。
要说之前,他见着都尉司也是躲着走。
可如今扯上了这一层关系,再看着江瑾安,怎么瞧也就是个毛头小辈,心里头那点长辈的架子,不知不觉就端起来了。
江瑾安被这般呛声,也不恼,态度谦逊,“伯父教训的是,是晚辈唐突了。”
沈子仲轻哼一声,嘴上说得硬气,可神色到底是缓和了几分,“罢了罢了,别在这儿油嘴滑舌的。”
江瑾安也不再兜圈子,拱手说道:“伯父,实不相瞒,晚辈此番前来,是想同您说一声,陛下方才召我入宫,定下了我与静姝的婚事。过几日圣旨便会下来。”
“就这事?”沈子仲撇他一眼,“我先问你,老江大人与江夫人已故去,这后续婚娶的一应操办,可能安排妥当?”
江瑾安正色道:“自有礼部。”
沈子仲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沈子仲上前拍了拍江瑾安的肩。
“我与你父亲同朝为官十几载,他生前最是看重你,如今你能觅得良缘,他泉下有灵,定会倍感欣慰。往后,莫要辜负了这门亲事,也……别丢了你父亲的颜面。”
江瑾安垂首,双手微微握拳置于身侧,缓了缓情绪,才应道:“伯父所言,晚辈字字铭记于心。父亲在世时的期许与教导,瑾安从未敢忘。他一贯要求我行事磊落、心怀赤诚,于家尽孝,于国尽忠。如今这赐婚一事,是陛下隆恩,亦是晚辈所幸,晚辈满心欢喜,更觉责任重大。”
说罢,他直视着沈子仲的眼睛,“日后,于家中,我自会倾尽所能,护静姝周全,于朝堂,我亦会恪守本分,不负父亲期望,不损侯府颜面。只盼能与静姝岁岁相守,同看庭前花开花落,共经世间冷暖起伏。”
沈子仲差点就泪洒当场。
他抬手轻按眼角,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去罢,我还未曾同静姝说起此事,这桩喜事,理应由你亲口同她说。”
得了沈子仲首肯,江瑾安跟着丫鬟往后院走去,穿过蜿蜒回廊,满园的馥郁花香、姹紫嫣红似都入不了他的眼。
花园中,沈静姝一袭淡粉烟罗春衫,腰间束着一条月白丝带,丝带垂落,随风轻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她静立在海棠树下,粉白的花瓣簌簌飘落,几缕发丝拂过脸颊,愈发显得她温婉动人。
见江瑾安走近,她有一些惊讶,旋即漾出一抹浅笑:“大人怎么来了?可是来讨回礼?”
明明晨起才见过,可此刻江瑾安却觉得仿若隔了悠悠岁月。
“并非为讨回礼而来。”江瑾安上前一步,两人间的距离悄然拉近,“陛下赐婚了。”
沈静姝瞪大了双眸,愣在原地,须臾,她才回过神来,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那帕子被绞得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陛下赐婚……这往后便是一生一世,再无转圜余地,不可和离,不可休妻。那我们岂不是……”
话未说完,江瑾安便微微倾身,伸出手,虚拦了一下,打断了她的话头。
他眸色幽深,定定地看着她,认真说道:“与你结亲,我十分欢喜。”
沈静姝双颊不自觉泛起一抹红,抬眸示意瑶琴和锦瑟守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