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大地辽阔,天高云淡,马蹄声疾,耳畔风轻。右将军感觉自己浑身轻盈,像要随风飞起。
他这种轻松飘飞之感,来自昨夜和古壶的深谈,他终于把黑土社——这一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古壶,就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确切地说,这包袱也没完全卸下,而是多了古壶这样一个人来和他共同担负。
他与古壶临别前那句“与你志同道合,羲之此生无憾。”并非客套话,而是肺腑之言。
回想自己此前已过半世之身,王羲之心中感慨万千。
生于豪门望族,天资聪慧,门户之荫加上书法独秀,别人家子弟还在削尖脑袋一品一品地往上爬时,他便年少得志名扬天下。
家鸡志高仅限栖于树枝,鸿鹄志高却在翱翔蓝天,他从少年起,便胸怀四海志在天下。
几十年下来,岁月蹉跎,壮怀之志却被现实鞭打得匍匐于地,虽说被黑土社选中成为社长,利用自己名望和黑土社之力,也做了一些利国利民之事。
可总的说来,除了书法上还说得过去,其他成就与理想仍相差甚远,他表面风流潇洒,轻松自在,暗地里却为壮志难酬而苦恼不已。
幸而上天再次垂青,让自己遇到古壶。
自兰亭奇遇古壶,便觉此人非同凡响,那以后的事实证明,古壶确实是个奇才怪才,如此千古难见之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让王羲之一直都好奇。
此次道观长谈,虽然古壶的“天外之天,人外之人”之说,让他不但没有解惑,反而更加迷惑,可他明白,天地大道,非常人常思能解。
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古壶乃非常之人,自己能与他相遇,也是非常之遇,这就是所谓缘分吧。
与古壶义结金兰,发誓一同搞定天下,王羲之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要做的事情有许多,身上的力量也增添了许多。
古壶这怪杰果然奇招迭出,竟然从奴仆变身为戍边重臣,与如此英才人携手前行,定能建立奇功伟业。
王羲之一路行走一路畅想,数日奔波之后,终于到了天长国都城原畴。
此前曾经三次来过原畴城,一次是年少时游玩至此,一次是十五年前文宝斋在原畴开张时来此进行书法交流,再一次是五年前随大宁使团来此公干。
天长的这都城虽然繁华不如大宁都城宁都,但面积却比宁都大不少,人不比宁都城稠密,可马儿马车却比宁都城多。
此次身为书法大使来原畴参加“纵横书会”,当然先到天长相府报到,受到天长相府吏员的热情接待。
书会将在三日后正式举行,完成一系列登记手续后,王羲之一行住进了相府指定的驿馆。
洗去一路风尘之后,王羲之和田副将及何超三人上街一路闲逛,朝王记文宝斋而去,他需要去那里了解了解此次书会的情况。
“右将军,您来了,我计算着您也就该这两天到。”文宝斋掌柜袁显明见了王羲之,欣喜地说,忙不迭地把三人引到店后院屋,吩咐内人上茶。
“你这文宝斋经营如何?”王羲之喝了口茶,问袁掌柜。
“回将军话。”袁掌柜说,“原畴城内现共有十五家经营文房四宝的店,靠着将军的名望和我们货真价实的货物,我们王记文宝斋的生意是最好的,利润均按季上报上交总店,将军要不要查看本店帐册。”
王羲之摆手道:“不必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我不是来查账的,是来参加天长纵横书会的,之前就给了你信了,说说你了解到的本次书会的情况。”
“是,将军。”袁掌柜拱手道,“根据我的了解和黑土社在原畴城的几位墨者送来的消息,情况是这样的。”
本次书会,由太学主办,参加者有三百多人,近一半是天长的太学的博士和太学生,另一半分别来自天长国和大宁国、正洋国、安元国的各派书法名家和各国有名士子。
像王羲之一般的书法名家共一十九人作为贵宾,也是书会比赛的评委,评委评了年轻士子之后,评委也要进行书艺比试,不列名次,交由现场所有参与者公议品评,这对书法名家也是一种不小的考验。
在这一十九位名家评委中,已有三人公开扬言要与王羲之比试行草书,一决高下。
这三人,一人叫彭一大,五十岁,官居天长国中书令,擅长草书。
一人叫张艺,四十岁,是天长国太学博士,擅长行书。
还有一人叫白普,三十岁,来自正洋国,豪门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