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沪上中医药大学,方白芷拉着行李箱,带着激动又迷茫的心情来报到。
激动,只因这是她母亲的母校;迷茫,则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学习中医推拿,又到底能否学好。
突然,一辆劳斯莱斯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停在方白芷面前。一个中年大叔气急败坏地跳下车,朝着她冲过去。透过未关上的车门,看到里面有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单手紧紧搂着她的宝贝儿子,一脸唯唯诺诺。
只一眼,方白芷觉得心中作呕。
“白芷,跟我回去!学什么推拿,我方楚天的宝贝千金,将来哪能去给别人做按摩!”
方楚天抓着方白芷的手,想将她拉回车上。方白芷猛地一甩,将手抽出,力气之大,甚至让方父向后踉跄了两步。
“爸,学什么、做什么,都是我自由。”
“胡闹!让你出国学金融,将来好管理咱家公司,有什么不好?”
“让你儿子长大后去学,公司是他的,我不需要。”方白芷一脸不屑地扫了眼车内的人。
“你也是我女儿!”
“我是我妈的女儿。”
“你……你……”方楚天捂着胸口,又气又急。
车内的女人见状,急忙安顿好怀中的儿子,跳下车搀扶着方楚天,柔声道:
“老方,你别动怒,白芷还是个孩子,好好劝。”
方白芷冷眼看着这个女人,轻抽嘴角,胸中又闷又胀。当年,自己母亲去世不过半年,父亲就把这女人娶回家,是有多迫不及待?结婚没几个月就生了孩子,算算时间,根本就是先上车后补票!
“方太太,我已经长大成年了,你刚才抱着的那个,才是孩子!赶紧把你老公带回去,我的事,以后都不用你们管!”
“你!逆子!”
“早知今日,你干嘛娶我妈?又为何生我?”方白芷胸口郁结,不吐不快。
却不想,这句话触到了方楚天的逆鳞。他心中怒火蹭地上窜,不受控地抬起手,给了方白芷一巴掌。
“啪!”的一声,几个当事人都惊呆了。
自方白芷的母亲去世后,这父女二人的关系就谈不上好,可从小到大,方楚天从没有打过方白芷。她虽然有任性的时候,但从不生是非;她虽然一直对后母很冷淡,但表面上也算过得去;而且她一直学习勤勉,成绩优秀,没怎么让家里操心过。
方楚天此刻后悔莫及,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失了心智,竟然对女儿动了粗。
这一巴掌,成了父女二人决裂的催化剂。
“白芷……我……”方楚天慌了,看着白芷微肿的脸颊、发懵的双眼,伸手想要拉住女儿道歉。
方白芷没有捂着脸,反倒是捂着肚子连连后退。她脑袋是懵的,胸口是闷的,肚子里也似在翻江倒海,这一刻,她只想逃。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徒手生掰成两半,砸到方楚天的身上,冷冷地说:
“这是我18岁生日时,你给的礼物,我一分未动,都还你!大学、专业都是我选的,学习和生活,我会对自己负责,不需要你管!从今往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说完,方白芷拉着行李箱就跑了。
胡乱跑出去很远,也没看清道路和目的地,就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一棵银杏树下,见四周没人,这才蹲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这是大学里最古老的一棵树,据说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树干非常粗壮,两人手牵手也不能抱住,也因此,她跌跌撞撞跑过来时,并没有看到树另一侧背后,坐着一个人。
季川芎在学校时,每当有想不通的问题,就会来这里坐坐。这棵树历史悠久,代代流传下来不少无稽的鬼故事,因此,别看这里风景独好,但除了秋天银杏叶全黄后,有不少人前来拍照外,平常几乎是了无人烟。
而他,作为校园名人,走哪儿都容易被人认出和追捧,最喜欢的,便是这种安静之地。
背靠着树干,季川芎正努力放空脑袋,逼自己不要去想早上爷爷对他的训斥。究其原因,不过是爷爷提出让他跟着去医院实习、提前在病人身上进行实操时,他稍微犹豫了一瞬。因为他觉得,自己虽然从小就接受熏陶和训练,但现在毕竟还只是个没有医师执照的学生。
就是这一点点的犹豫,便被老爷子冷脸骂了个狗血喷头。连带着小时候被错药名、扎错穴位的事,都翻出来再数落了一遍。
越想要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