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日常调理肠胃的方子,一个二附院权威专家的联系方式。
方白芷的意思很简单,平常多注意身体,调理后仍不见效,就去找这个大夫,她显然已经打过招呼了。
“爸,姐是关心你的!”
“她怎么知道我最近胃不好?你俩又见过了?”方楚天紧攥着信,表情虽不太好,但语气已平和不少。
“之前法国领事馆官邸的招待会,姐也在。”
“嗯!让她学金融学管理,她偏不,非要辛苦学医!还要去那么个小破国家!总之,就是要跟我对着干,哼!”
“爸,都什么年代了,你就让姐拥有自由吧!”
“自由?别人艳羡豪门,又有多少人真的懂,家族传承会失去多少自由?老钱家那小子,虽跟着她混医疗,可好歹跟他家企业方向相关,进可攻退可守。”
“我不扛起这担子了吗?”方白予撇撇嘴,他一直特别努力,就是希望把姐姐的那份也做到,可父亲仍然不满意。
“我当然希望你们姐弟俩一起,相互扶持!罢了,不现实!还没嫁出去的女儿呢,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去吧,去吧,又是摩洛哥!哼,真是邪了,一个两个的,都愿意去!”
方楚天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方白予已听得不太真切,都不清楚父亲到底在说谁。
但方楚天显然不会解释,他把手往后一背,回到书房,从抽屉中翻出一张年代久远的全家福,轻轻叹气。
“小芸,我拦不住白芷,她终究还是走上你曾喜欢的路。”
……
援摩出征前三天。
季川芎应邀回了趟母校,做讲座,鼓励学弟学妹,然后还看望了导师,去久违的大食堂用餐。虽然前面的活动,顾玲一直跟在他身边,颇有些聒噪,但毕竟是工作所需,他不便表露不开心。
不过,在离开学校前,他说什么也坚决摆脱了顾玲,独自走到二教楼后,看着那棵没太大变化的银杏树,不禁扬起嘴角。
银杏叶还未变黄,与当年光景相似,他突然便想,等援摩归来时,若约方白芷故地重游,会不会也不错?
另一边,方白芷可就没这么惬意了,她握着一把小雏菊,来到了墓园。
快到母亲墓前时,却发现有个男人矗立在那儿,嘴巴一张一合,应该是在诉说什么。看身形,并不是父亲。
今天并非母亲忌日,会是谁来看她?故人?
快步走过去,想看清是谁。却见那人俯身轻抚了墓碑,便转身离开。
动作轻柔,就像恋人之间的摸头杀。方白芷突然有些慌,她发现自己竟完全不了解母亲。更令她震惊的是,一晃而过的侧颜,看上去竟有些像季长卿老师。
虽然只上过季长卿一学期的课,可他毕竟是季川芎的父亲,父子二人长相又有几分神似,方白芷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认错。可是,在对母亲所有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听她提及过季家人。
方白芷困惑不已,揉揉眼睛,再次看向那男人离开的方向,已毫无踪影。她只好按捺下疑惑,告诉自己应该是认错人了。
蹲在母亲墓前,方白芷将花轻轻放下,跟另一束小雏菊并排在一起。
“妈,年后就一直没来看您,这都半年了。不是我不想您,实在是这半年的学习,比工作还要紧张。当年您去摩洛哥前,应该没有这么严酷的语言培训吧?不过,这半年也并非都是困难,发生了很多事,您别急,我向您一一汇报!”
说着,方白芷缓缓坐下,凝视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自顾自地念叨起来。
“上次扫墓我有跟您讲过,除夕夜意外碰到了季川芎,那晚的他,以及我和他的交集,都很不真实。可后来相遇,却发现,我们到底还是一路人。我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能跟他成为同学、同桌,甚至是朋友,可以聊很多。更没想过,我跟他之间的缘分竟然是双向的。那么多年来,我感激他救助了我,更让我看到了学医的意义。却没想到,我竟然是他的第一个病人,也在他的学医路上,带给他冲击。”
方白芷稍稍一顿,把几个月来与季川芎共同经历的事情,捡重点说了几件。像是在图书馆里的彼此治疗,还有为他庆生、煮面,接待日的相伴,生病后的照料、补课等等。
每说起一件事,过往的激动和加速的心跳,就会重现一次。方白芷想,如果母亲能听到,也会感受到她的这份悸动。
“差不多就是这些。可能放到小说或是电视剧里,实在太过平凡,掀不起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