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治疗后,埃里克斯起身,试着活动下,只觉腰身很是轻松,心中大喜。而看着还在忙碌收拾诊疗床和设备的方白芷,举手投足和形神皆有一种熟悉,他顿时也有些恍惚。
“方医生,您,您……特别像以前我认识的一位医生!”
“哦?我们诊所的?以前分队的前辈?”
“是的,不过,她是针灸大夫。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应该是你们第一批来这里的大夫。跟您一样漂亮、热情、开朗、麻利,我们当时年龄相差不大,我又病得比较严重,经常过来治疗,每每都谈天论地,最后不仅是医生和患者关系,更成为了朋友。有时逢周末,我还邀请她去过我家乡玩呢。你们后院是不是有棵杏树?”
埃里克斯越说越兴奋,眼神飘得很远,好似在回味。可方白芷在听到“三十年前”、“第一批”、“女针灸大夫”这些关键词后,心跳加快,大脑也懵了,以至于埃里克斯最后的问题,她都没有及时回答。
“方医生,您怎么了?”
“啊?什么?没……您刚才问我什么了?”
“我说,你们后院是不是有棵杏树?应该已经长得很高大了!这些年,我每次来治疗,都会去看看!”
“是的,大杏树!据说是最早一批医生种的。”
“没错,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位大夫。有一次,她跟这里的另一位医生一起来我家乡玩,我送给他们的,那时才是一年栽的小树苗。我印象很深刻,我让他们挑选一棵年龄大些的树移栽,这样能早些看到开花结果。但他俩还是执意选一棵小的,说是亲自从小栽培到大,更有意义,就算回国前看不到开花结果,将来也可以再来。”
说话间,埃里克斯已经熟门熟路地走到了诊所后院,方白芷迈着沉重的步伐,陪在他身旁。直到走到杏树下,她才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翻拍的旧照片,递到埃里克斯面前。
“您说的,是这位医生吗?”
埃里克斯凑近一看,当即吓了一跳,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当年的故人。
“对、对!您怎么有李艾芸医生的照片?”
闻言,方白芷悬着的心,终于安然落地。来摩洛哥一年了,丝毫没有找到母亲任何踪迹的她,终于又重现希望。
“她是我妈妈!”
“什么?难怪!我就感觉你们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些神似感,竟然是母女。您承继了母亲的事业,真好!不过我记得她是针灸大夫,您怎么做推拿医生了?对了,她还好吗?为什么没再来过摩洛哥呢!她回国后,我们就很难联系了。后来,一批批来援医生,每两年更换,他们都很专业、很敬业,但最初的老朋友,情分总是更特别些。我也有向后面的医生打听过她,不过,大家好像都不太了解,就连第二、三批时间比较临近的医生都说,他们只是出发前,看名单时见过这个名字,但完全不了解,也不清楚她后来的情况,更别提怎么联系了。”
听着埃里克斯的絮叨,方白芷的心中百转千回。原来,在万里之外,也有患者如此惦记着她的母亲,若母亲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很欣慰吧。
“她……已经去世多年了!”
“什么?怎么会……”
埃里克斯的神情变得落寞起来,眼含哀思,那是一种永远都见不到故人的悲伤感。他站在杏树下,双手交叉握成拳,闭眼垂头,像是在祷告。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睁开眼,垂下手,并满含深意地抬起头,看着早已枝繁叶茂的杏树,幽幽道:
“可惜了,总觉得能再见一面,哎,以前我还跟他们相约,一定要再在摩洛哥相聚呢!”
“他俩?我妈妈和谁?您之前提到的另一个医生?埃里克斯,您能跟我多讲讲我妈妈的故事吗?”
“您不知道?我以为季医生就是您父亲呢!虽然他们当时并没有交往,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情深意切的一对!”
说着,埃里克斯似想到了什么,顿时有时惊讶,自言自语道:“方医生姓方,不姓季,原来……哎,可惜了。”这是他短短几分钟内第三次说到可惜,那种真情实感的遗憾,由心而发。
“季医生?”
方白芷嘀咕着,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混乱的一些线条,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在上海,一说到姓季的中医大夫,大概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季川芎他们家,世代杏林之家。再联想到上次在墓园见到的酷似季长卿老师的身影,答案呼之欲出。
再者,不论季长卿跟母亲之间,是否有像埃里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