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旁观,看着一切,记住一切,记住每一张痛苦的面孔。
阮云琛是记住了那些绝望的人,而那些绝望的人也同样记住了她。
“是你害死了我爸。”男人的声音很低,却一字一句砸在耳边。他的手紧了紧刀柄,目光却带着一种不稳定的疯狂。
宋祈从来不让阮云琛直接插手讨债的活。
他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说她年纪不到,说她经验不足,说她只要站在旁边旁观,看着一切,记住一切,记住每一张痛苦的面孔。
阮云琛是记住了那些绝望的人,而那些绝望的人也同样记住了她。
阮云琛看着他,神色平静得几乎没有波澜。
她放下了拿着那把小小折叠刀的手。
男人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像是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冷静。
“你不敢。”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陈述事实。
男人的手在抖,脚步却没有退缩。
“我要杀了你!你这种人——”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像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阮云琛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仔细端详着,就像在看一个破败却又熟悉的物件。
她没有急于反击,甚至没有表现出太多敌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这个男人——这个被愤怒和绝望吞噬的男人,同样被恐惧和不确定吞噬。
阮云琛看过太多了。
太多了。
她数不清。
从福利院出来的那一天起......或者说,从祈求宋祈帮她杀了阮启明起——尽管并不是他动的手——阮云琛就强迫自己习惯面对这样的面孔。
恐惧、愤怒、悲哀、绝望。
人有喜、怒、哀、乐,却是那喜乐在拿到了借贷的钱款之后便不复存在。
有些人借贷是为了赚钱,有些人借贷......却只是为了活。
可他们最终也会因此而...而活不成。
“你觉得杀了我能改变什么?”阮云琛有些疲惫。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喘息着,像一头困兽。他的手垂了下去,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渐渐地,他捂住了脸,缓缓地靠着墙滑了下去,蹲在了地上,像个即将溺水的人。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他哭着喃喃喃喃道,“反正你.....最后也会带我去见你们那个老板。”
阮云琛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刀上,血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她低头看着这个男人,一时间没有动。
带去见宋祈?那就是死路一条。
放了他?那同样可能是一场隐患。
“淮龙不是没有警察。”她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你比我大很多,你比我懂得也更多,你......还有别的选择。”
阮云琛转身便离开了,脚步没有丝毫犹豫。男人愣了一瞬,抬起头,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可他没有再追上来。
一路小跑到主街时,阮云琛才放慢脚步,捂着刚才被擦伤的肩膀,眉头紧紧皱着。上衣被划开了一个口子,血迹正在迅速晕开。
阮云琛深吸了几口气,从帆布包里掏出了雨衣,草草地穿在了外头。
宋祈的车停在街角,他正靠在车门上抽烟,看到阮云琛时挑了挑眉:“怎么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