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同意赵归胡的观点,也不喜欢赵归胡的选择,却不能不说赵归胡的想法有一定道理。
这个冬天,匈奴人肯定会大举出击,企图夺回河南地。
他痴迷古武,对历史上的战争略知一二,知道匈奴人最终没能夺回河南地。可是具体的时间,他却记不清楚,不敢确定匈奴人今年入侵的胜负如何。
仅就经验而言,汉匈双方野战,取胜的一方大多是匈奴。
推而广之,不仅是汉人,算上以前的秦人、赵人,击败匈奴的办法也是利用战车和强弓硬弩,阵而后战,而不是与匈奴人追逐野战。
真正在野战中击败匈奴人的是卫青、霍去病,是他们率领的汉骑。
现在,卫青已经崭露头角,霍去病却还没出现,赵归胡有这样的想法也就不稀奇了。
他当然也不会为了一时嘴上快活,将这个秘密告诉赵归胡。
何况就算他肯说,赵归胡也未必肯信。
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坏事,反而是一个机会。
“你刚才说,匈奴人敬重勇士,想要得到他们的尊重,就要多杀几个人?”
赵归胡点点头,伸手敲了敲身上的札甲。“最好是穿甲的。”
赵延年沉默不语。
匈奴人甲少,能穿甲的不是有身份的贵人,就是精锐。
可是有了甲,防护能力直线上升,想要杀死他们也就更难。
刚才他已经体验过了。
一刀砍在头盔上,火星四溅,对方却毫发无伤。
如果不是他步法灵活,从马腹下钻到了另一侧,刺中了对方的腋下没有防护的位置,赵归胡也未必有机会射杀他。
赵归胡这么说,显然是希望和自己配合,再杀两个这样的有甲匈奴人,证明自己的实力,方便接下来与地位更高的匈奴贵人谈条件。
这倒不是坏事,多杀几个匈奴贵人,也能削弱他们的实力,间接为边塞的汉军减轻一些压力。
“我近战,你远射。”赵延年打定了主意,转头看着赵归胡。
赵归胡喜上眉梢,伸过拳头。
赵延年犹豫了片刻,伸出拳头,和赵归胡碰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仆朋回来了。
听了赵归胡的意见,他举双手赞成。“归胡,你的射艺进步很快,已经超过我了。能在那么多人包围中一箭命中,我做不到。”
赵归胡笑笑。“是你教得好,还有延年创造的机会好。那些匈奴人都去围堵他,没留意我。”
仆朋想了想,走到图诺的身边,在图诺身上摸了起来。
很快,他就摸到了图诺右腋下的伤口。
“延年,你是怎么刺中他的右肋的?”仆朋沉吟道:“我记得你原本是在他的左侧。”
“从马腹下钻过去的。”赵延年淡淡的说道。
赵归胡愣了一下,起身走到图诺的尸体边,单腿跪下,顺着仆朋的手摸了一下图诺的右肋,半晌才苦笑一声:“我说这人怎么突然叫得那么响,原来是这样。”
他转头对赵延年说道:“你是怎么钻过去的?当时黑漆漆的,那么多马聚在一起,你就不怕被马踩了?”
“没想那么多。”赵延年说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可能也是运气吧。”
“还说你不是天命之人?”赵归胡起身走了过来,亲热地拍了拍赵延年的肩膀。“我要是大巫师,也想收你为徒。”
赵延年看了他一眼,侧身避开。“再提大巫师,我翻脸了。”
赵归胡有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好,不提,不提。”
——
天色渐明,林间雾气很重,三十步之外就看不见人。
在相国的陪同下,右大将来到了林边,看着被雾气笼罩的树林,细长的眉毛紧皱。
这种情形对进攻的他们非常不利。
对方有神箭手,藏在暗中放箭,几乎百发百中,强攻的伤亡会很大。
围而不攻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又等不起。
“相国,怎么办?”
相国抚着花白的胡须。“最好的办法是等,等太阳出来,雾气散了再进攻。”
“还有呢?”
“五人一组,三人持盾,两人持弓,四周围住,慢慢收紧。”相国不紧不慢地说道:“为了减少伤亡,让披甲的卫士上。”
右大将略作思索,便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