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索性就在桀龙的帐篷里躺下了。
现在去见王君曼也没啥用,她们肯定已经睡了。
再说了,仆朋在前面作战,他不去见仆朋,却去见王君曼,几个意思?
虽说匈奴人不在乎这些,一家人睡一个帐篷都很常见,但他不喜欢。
桀龙也不勉强,让赵延年睡他的床,他自己要重新安排战事。
他对赵延年说,有没有你,完全是两个打法。
赵延年懒得和他争论,径自去了后帐,照例活动了一下身体,就躲下睡了。
虽然睡得很晚,可是一大早,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醒来,起身做了一下准备活动,就开始练拳。
桀龙在前帐听到声音,感慨不已。
“赵君,你每天都这么练吗?”
赵延年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事实就是如此,这三年来,他天天如此,就算是在作战的时候也不例外。
“你们汉人有句话,至精至诚,才能通神,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桀龙叹了一口气。“我这辈子是做不到了,下辈子再说吧。”
赵延年没理他,继续练拳。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帐,向桀龙汇报军情。
声音虽然沙哑,赵延年还是听了出来,居然是陆支。
从他的叙述来看,他应该是一夜没睡,又出了一趟任务,打探附近的地形。
这样的斥候,半夜里来了好几拨。赵延年虽然没仔细听,却知道有人进出帐篷。
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也能保持必要的警惕,绝不会睡死。
他大致猜出了桀龙在忙什么。
他能带来的士气有限,必须一鼓作气的突破围堵。一旦受挫,对士气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练完拳,赵延年出了帐,见桀龙坐在火塘边,面前的木案上除了酒和肉,还有一块块木板,用烧黑的木条画了很少线。
听到脚步声,桀龙抬起头,眼中充满血丝。
“这是附近几个山岭的地形。”见赵延年盯着木板,桀龙有些得意的笑了。“我的部下用十几条命换来的消息,能不能发挥作用,就看你的了。”
赵延年没吭声,在桀龙对面坐下,拿起一根羊腿啃了起来。
“说说。”
桀龙会意,拿起木板解释起来。
桀龙面前的敌人并不多,只占据了两道山岭。只是他们的位置极好,突破起来并不容易,尤其是在不知深浅的情况下。
现在,桀龙基本打探清楚了形势,需要做的就是突破这两道防线,然后就可以越过阴山,直奔汉塞。
“我们时间有限,左谷蠡王最多两天就能赶到。如果在两天内不能突破,我们会死在这里。”桀龙伸出油腻腻的手指,在木板上方虚晃了一个圈。“一个也活不成。”
“你打算怎么打?”
“两面夹击。”桀龙喝了一口酒。“你带一些人,先突破南侧的防线,然后由南向北攻。两面夹击,有希望一举击破。”
“南侧的防线有多少?我们又有多少人?”
“大概两百,我们只看到了两个百夫长的战旗。”
“才两百?”
“两百不少了。”桀龙瞪大了眼睛,提醒道:“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这两百人又都是左谷蠡王的心腹,既忠心,又能打,不是那么好打的。”
他搓了搓手,又拿出一块木牌,扔在案上。“不过有个好消息,你已经杀了一个百夫长。他们现在非常紧张,昨夜肯定没睡好,白天也就没精神,正是偷袭他们的好时候。”
“白天偷袭?”
“对,白天偷袭。”桀龙用力的点点头。“你昨天杀那个百夫长的时候是日落之后,他们会认为你擅长夜间偷袭,会在晚上提高警惕,白天反而会放松一些,想不到我们会强攻。”
赵延年想了想,对桀龙刮目相看。
这人看起来粗豪,心思却细得很,用兵虚虚实实,难怪会成为於单的相国。
“你给我多少人?”
“所有人。”桀龙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包括我自己。”
赵延年无语。
你都亲自出战了,还是给我吗?还不是让我给你当敢死队。
不过他没有反对。
他也明白了,桀龙是真的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与其被左谷蠡王杀了,不如战死。
他父亲已经被左谷蠡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