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骑兵牵着马,走进了高阙塞。
高阙塞建在两条山沟之间的高地,无法驰骋,所有人都要步行入塞,太守府的人也不例外。
一行百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将领,大约四十多岁,相貌与汉人略有不同,深目鹰鼻,有点胡人血统。他没有披甲,但腰带上系着印囊,身后跟着几个身材强壮的甲士,彰显了他的身份不低。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牵着白马,手持长矛,站在一旁的赵延年,眼神一亮,上下打量了赵延年两眼。
“你叫什么?”
“赵延年。”
“果然气度不凡,难怪匈奴人敬畏你,称你为天武士。”中年人笑了,原本有些阴鸷的面容都变得阳光起来。“我也曾经是匈奴人,我叫赵信。”
赵延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拱手。“原来是翕侯,久仰。”
赵信眉毛轻挑。“你知道我?”
“之前在草原上就听说过,前几天又听太守府的书吏苏武说过。”
赵信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你见过苏武?”
“是的,他奉命出塞巡视,我们当时刚刚与右贤王的部下缠斗完,脱身回塞,半路上遇到了,盘桓了一夜,听他说了一些事。”
赵延年故意说得与苏武很亲近,一方面是让塞长不敢乱来,另一方面却是让赵信不要有什么想法。
赵信一进门就关注他,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早就听桀龙说过,赵信之前就是匈奴左部的相国,后来战败降汉。
能力是有的,但和忠诚无关。
别看他现在是汉朝的翕侯,但他后来又战败投降匈奴了,还被封为自次王。
跟着这个人,没前途。
趁他还没开口招揽,先堵住他的嘴。
赵信咂了咂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看向塞长,又看看他身后的几个甲士。
“这是怎么回事?”
塞长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他也是在官场上混的,岂能看不清眼前的情况。翕侯赵信从太守府来,一进门就和赵延年攀谈,而赵延年又和太守府的书吏苏武认识。
苏武是不是苏建的亲戚,他不敢断定,但既然姓苏,就有这个可能。
塞长顾左右而言他。“君侯大驾光临,是有军务在身吗?”
赵信没有再追究,点点头。“我奉命增援雁门、代郡,途经此地,听平陵侯说你做了塞长,特地来看看你。”
塞长大喜,连忙拱手道:“多谢君侯挂念,炎感激不尽。”
赵信哼了一声。“王炎哪,不是我说你,当初跟着我的人中,你的官是升得最慢的,几年了还是个塞长。为什么,你还不清楚吗?高阙塞可是要塞,你要是做不好这塞长,还是回来做亲卫吧。”
塞长眉开眼笑。“君侯放心,炎一定用心,必让这高阙塞万无一失。”
赵信点点头,转身对赵延年说道:“我从长安来,有些消息和你有关,想听的话,就一起来吧。”
赵延年没有推辞,将白马重新系在马厩里,长矛也靠在一边,又解下身上的弓袋、箭囊,挂在一旁,只带着了长短两口刀,进了塞长的公廨。
赵信已经就座,看到赵延年进来,解除了大部分武装,只带了刀,满意地点点头。
这少年虽然年轻,却懂得规矩。
“他们四个是你伤的?”赵信指指站在一旁的四个甲士。
赵延年不卑不亢地说道:“是,他们要和我比试一下,我学艺不精,没能掌握好分寸。”
赵信大笑,拍着手掌说道:“好,不愧是天武士,武艺好,心胸更广。”他转身看了一眼塞长王炎,脸色一沉。“人家饶了你们一命,你们连个谢字都不会说吗?”
王炎汗如雨下,尴尬地站起身来,向赵延年深施一礼。
“多谢赵君手下留情。”
那四个甲士也跟着行礼,表示感谢。
赵延年也不多说什么,还了礼。
虽然他对这几个人不爽,但毕竟是汉军同僚,教训一顿也就算了,不能真伤了他们性命。
现在赵信出面说和,也要卖赵信一个面子。
“这才对嘛,坐下,一起喝酒。”赵信转怒为喜,挥挥手,示意赵延年入座。
赵延年推辞了一番,最后在赵信右手边坐了。
王炎命人上酒上菜,款待赵信。
趁此机会,赵信说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