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顾不上多说,先将赵破奴引入平虏燧,与张威等人见面。
张威早就听认识赵破奴,韩文等人也听赵延年说过,知道这是一个能开三石弓的勇士,非常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只有李伯看赵破奴不太顺眼,躲在屋里没露面。
赵延年带着赵破奴来到马厩,将他的坐骑系好,又让当值的戍卒帮着洗涮一番,再喂点好料。戍卒爽快的答应了,接过马缰,带去洗涮。
赵延年一回头,却看到赵破奴正看着他那匹白马出神,立刻明白了。
“眼熟?”
赵破奴回头看着赵延年。“你见过右大将了?”
“见过了。”赵延年拍拍赵破奴的肩膀。“你别担心,这是他送给我的。”
赵破奴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上次你饶了他一命,我已经还了他的人情。”
赵延年忍着笑。“你可别这么说,右大将对你可是想念得很,听说你去了代郡,很是遗憾呢。怎么样,有没有想过重回草原,为右大将效力?”
赵破奴摇摇头。“千万别说这些话。伊稚邪凶恶,右大将没什么机会的。”
“你见过伊稚邪?”
“没见到,但这次伊稚邪攻代郡,来如急风,去如暴雨,手段狠厉,令人惊叹,比右大将强太多了。”赵破奴顿了顿,又道:“不过,匈奴人已是强弩之末,横不了几年了。”
“为何这么说?”
“你知道这次增援代郡的是谁?”
“我知道有桀龙,还有翕侯赵信,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赵破奴转头看着赵延年,嘴角挑起一抹浅笑。“他们几个,有什么特点?”
赵延年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都是匈奴人,而且都是匈奴左部的。”
赵破奴也笑了。“没错,这么多匈奴人降汉,反过来指挥汉军进攻匈奴,匈奴人的优势汉军也有,汉军的优势匈奴人却没有,孰强孰弱,岂不是一目了然?不出意外的话,汉军深入草原作战,甚至直捣单于庭和龙城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赵延年没吭声。
他知道那一天会到来,虽然不会那么快,但其中的原因,他之前却没想过。
现在他明白了,汉军能深入草原作战,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有了匈奴人做向导,不再担心迷路。
卫青、霍去病从来不迷路,不是因为天幸,而是因为他们善于利用匈奴人。
那李广为什么总迷路?大概和他们看不起匈奴降者有关吧。
说话间,两人到了屋里。
赵延年虽然不是燧长,却独占一间,还有专门的人收拾,很是整洁。
当然,他的个人物品也不多,收拾起来也简单。
赵破奴看了一圈,在榻边坐下。“看起来,你在燧里很得人心。”
“都是袍泽,互相帮忙罢了。”赵延年敷衍道,倒了一杯水,递给赵破奴。“说说代郡的情况吧。”
赵破奴接过水,喝了一大口,又抹了抹胡须,说起了代郡之行。
过程并不复杂。
他随夏万年到了代郡,深受太守共友的器重,委任他为司马,掌管亲兵。
随后,伊稚邪率兵来攻,先攻破且如,又攻延陵。
中部都尉率部增援,结果被匈奴人伏击,全军覆没。
紧接着,兵力空虚的马城也被攻破,匈奴人大举入塞,四处劫掠。
消息传到太守府,太守共友亲自率万骑增援,半路上遭遇匈奴人,再次被伏击,共友临阵战死。
赵延年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太守这么浪吗?”
就算他没有带兵经验,也觉得这代郡太守用兵太孟浪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匈奴人伏击,而且是在部下已经被匈奴人伏击之后。
你一点教训都不吸取的吗?
“他是太想封侯了。”赵破奴苦笑。“听夏万年说,共家三代人才出了一个太守,这是他们唯一的封侯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就再也没希望了。”
“共家?他们家原来很显赫吗?”
赵破奴压低了声音。“据说封过王,不过是楚国的。”
赵延年心中微动,灵光乍现。“你是说……项羽的楚国?”
赵破奴点了点头。
赵延年咂了咂嘴,心道难怪这么急。前朝遗种,想在新朝进步,可真是太难了。三代人就能做太守,这已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
这共友大概是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