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一片寂静。众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武三通,又看了看满脸泪水的何沅君,纷纷低下了头。
赵老爵爷拄着拐杖,轻轻摇头叹道:“情之一物,究竟为何?看似美好,却总是让人痛苦不堪。”
郭芙冷笑一声,插话道:“喜欢一个人,就该真心对她好。用蛊惑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仅对不起她,更是对不起自己。”
她说完还转头看了一眼柳如烟,似有所指。柳如烟低下头,没有反驳,只是攥紧了袖口,似乎在反思什么。
程英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何沅君身边,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柔声道:“姨母,武前辈,虽然犯了错,但他已经知道悔改。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这么多人中,您是长辈,还得你拿个主意。”
程英这话说的极为高明,既说明了让何沅君做主的原因是因为他是长辈,又说明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何沅君和武三通之间的事,其他人不应该插手。
这样一来即可保住武三通父子,又可以保住柳如烟和其他人不会起什么冲突。
何沅君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程姑娘,谢谢你。君儿的命是义父救的,无论他做错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他。”
宋慈站在郭芙身旁,淡淡地说道:“这情之一物,最是难解。有的人为了爱,甘愿付出一切;有的人却因爱,走上了歧路。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两个人。”
宋慈低头轻轻摩挲着自己手中的钱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郭芙,而那目光转瞬即逝,像是怕被人察觉。他微微一笑,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模样。
这钱袋正是他与郭芙相遇之时,郭芙准备赔给人厨子的那五百文钱的钱袋,后来,他想还给郭芙,郭芙却将这个钱袋直接送给了他。
正是因为如此,宋慈才会有,敢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但也许使他想多了吧,别人仅仅就是感谢他帮忙,送了他一个钱袋而已。
宋慈的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向郭芙和沙雕两人。沙雕安静地站在郭芙身旁,虽然从头到尾几乎没开口,但他存在的意义似乎是为了衬托郭芙的光彩。每当郭芙说话后,她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沙雕,而沙雕总是报以一个带着些许傻气的微笑,那一瞬间,郭芙的眼中似乎柔和了许多。
这种默契和默然的情意,让宋慈心中忍不住泛起一阵隐隐的酸楚。他甚至有些羡慕沙雕的单纯和坦率,羡慕他能与郭芙如此亲密无间。
宋慈忍不住回忆起这些天来与郭芙并肩经历的一切。她虽有些刁蛮任性,但在面对大是大非时,却也毫不含糊,甚至在她天真的表象下,藏着一颗坚定又聪慧的心。
而沙雕……他虽不善言辞,但每当郭芙需要时,总是第一时间站在她身边。
宋慈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武修文。武修文脸上满是懊悔,而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程英身上,那种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神情,让宋慈心中一动。
他忽然意识到,武修文的许多过激行为,或许正是因为程英在场——他急于表现自己,急于向程英证明些什么,才会一次次失去理智。
宋慈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对自己说道:“有时候,情之一物,真是最难参透的毒。”
赵老爵爷见众人似有所悟,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情蛊,最初不过是苗疆女子的一种防御手段。外来男子来到苗疆,许下甜言蜜语,却在欢愉之后弃女子而去,甚至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认。为了自保,苗疆女子才发明了这种蛊术。”
他目光沉重,缓缓说道:“情蛊的毒,会在欢愉后的‘长桌宴’中被悄悄下到男子的饭菜里。女子会告诉男子,三个月后若身体不适,记得回来找她。若男子如约而来,自然可以解蛊,但若男子背信弃义,情蛊便会发作,那时蛊虫会在男子体内吞噬他的心肺,痛苦至极。”
大厅里一片寂静,众人被这个故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宋慈眉头微微一皱,沉思片刻后问道:“赵老伯,那这么说来,情蛊只是为了防御负心之人,并不能让两个人相爱?”
赵老爵爷目光深远地看着他,缓缓点头:“世上哪有什么能让人相爱的蛊术?情蛊再厉害,不过让人沉迷于它制造的幻觉,靠幻想编织梦境罢了。真正的情感,骗不了人心。喜欢一个人,靠的从来不是手段,而是真心。”
赵老爵爷的这番话,在场的人听得各有感触。
何沅君扶起武三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语气柔和:“义父。过去的事情,君儿既然已经选择原谅您,那就别再责怪自己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