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地下城的廊道,灯火未明,清冷的石壁映着来去无声的影子。乔婉娩独自行过,步伐轻缓而无声,脚下青石板在她久违的脚步下,仿佛也唤起了一丝熟悉的微颤。归来之后,玄武堂积攒的事务像潮水般涌来,她需要一一亲自处理。
将少师剑放在案上,她的手指轻轻掠过剑鞘,似是触碰到了一段冷冽的过往。这把剑,不仅仅是天下第一名剑的象征,更是李莲花旧日荣光的一部分。她终究将它妥善地收了起来,心中已有了计较。
玄武堂的事务繁杂而琐碎,乔婉娩处理起事来从不含糊。堂内的人早已习惯她的手腕凌厉、决策果断,但在心中,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堂主既敬畏又钦佩。她一一批阅完文件,抬手捏了捏肩颈,长时间的伏案让她感到有些许僵硬。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敲门声,乔婉娩抬眼,正好见到夜莺端着一盏热茶走进来,脚步轻缓无声,仿佛算准了时辰。
乔婉娩接过茶盏,指尖轻触温润的瓷壁,微微一笑,道:“多谢。”
夜莺将茶盘放下,站在一旁,低声禀报:“隐川刚刚传回消息,李莲花一行人已从采莲庄出来,莲花楼上抬进了一副棺材。为了不被发现,隐川不敢靠近查探,只能远远跟随,根据他们的行进方向,像是要去云隐山。”
乔婉娩闻言,微微垂首,茶盏轻旋,香气微扬。她的眉心微蹙,低声喃喃:“棺中之人……想来是单孤刀吧。”说这话时,她的语气中透出几分了然。李相夷七年前与笛飞声大战,便是为了寻回他师兄的遗体。如今他在采莲庄寻得,必定是要归葬云隐山。虽然不曾相伴左右,但得知他多年的心愿终于得以了结,乔婉娩的心头还是泛起一丝安慰。
她轻声吩咐道:“继续查探,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夜莺点头应声后退下,乔婉娩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即,她眉头微蹙,心中忽然想起有几天没去见浮岚了。那位性情乖张的医师曾反复强调过,让乔婉娩每两日就去找她,让她把脉,更换调理药方。可乔婉娩忙起来,这事便被抛到了脑后。若被那人知晓,怕是要在药里动些手脚,以作小小的“惩戒”。
思及此,乔婉娩轻叹一声,唤来夜莺,吩咐道:“去库房找几株珍贵的药材,等会儿随我一同去见浮岚。”
夜莺见她露出略显无奈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素来知道主上在外人面前强势果断,但在浮岚面前却总有几分避之不及的意味。浮岚那性格古怪难测,精通医术与毒术的人,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几分忌惮。
夜莺行了一礼,转身前往库房。乔婉娩则轻轻捏了捏太阳穴,似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见到浮岚时,自己要面对的“麻烦”。
“希望这些药材能让她消消气吧……”她无奈地轻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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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阁内,弥漫着草药特有的苦涩清香,四周悬挂着晾晒的药草,杂乱却有序地摆放在架子上。浮岚正站在一旁,用骨梳细心梳理晾干的药草。她的长发如霜雪般纯白,随意挽在脑后,却没有掩盖住那张透着冷意的脸。她的衣着是异域风格的苗疆服饰,主体为红色,袖口绣着精致的图腾纹路,在灯光映照下,更显几分异域风情。发间一支银色的簪子插得松松垮垮,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门外脚步声传来,浮岚微微侧头,不耐地瞥了一眼,便继续手中的活儿。片刻后,乔婉娩走进来,将几株草药放在盛放草药的桌案上,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前辈,忙着呢?”乔婉娩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讨好,“带了几株龙涎草,听说此种草药性温,对寒类毒药有奇效。”
浮岚眉头微皱,也不看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哟,这不是日理万机的堂主大人么,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了?内伤反噬了?”
乔婉娩见她这语气,脸上笑容依旧不变,耐心地答道:“吃了前辈的药,自然不会反噬,伤感觉好多了。”
浮岚冷冷地瞥她一眼,语气中透着讥讽:“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好听的。伤了根本还敢跑到东海闲逛,回来又没日没夜的忙着瞎折腾。等你内伤反复,功力衰退的时候,莫要将责任推给我。”
乔婉娩被她一顿奚落,倒也不恼,依旧笑着赔罪:“前辈说得是,这次是我不对。前几日实在走不开,回来了便马上赶来请罪。对了,前辈之前提过凤阳草来着,我已经派人去寻了。”
浮岚听到“凤阳草”,那冷峻的神情稍微缓和,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她略一摆手,示意乔婉娩坐下,道:“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