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失语,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他是李莲花,亦是那个她以为早已远离自己生命的李相夷。瞬间,过往的岁月在她脑海中交错涌现,喉咙一阵紧绷。
乔婉娩猛吸一口气,像是溺水的鱼终于触到水面,急促地呼吸着,这是自从她的喘疾被千岁之种治好后,第一次感觉呼吸不过来。多年来的隐忍和伪装让她深知如何将情感封锁在心底,但此刻她心中慌乱如麻,手不由自主地攥紧衣襟。
她终是再也承受不住这情绪,别过头去,猛地站起身来,不顾身后灼热的目光,步履匆匆逃也似的掠出洞口。黑夜如幕,她的身影转瞬隐没在夜色中,仿佛要逃离所有的光亮,去到她唯一的庇护之所。
李莲花愣怔片刻,望着她的背影,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与心痛。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内心的波澜,眼神中露出决然的神色。运起婆娑步,悄然追了出去,身影迅速隐入夜色之中。
方多病还未察觉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紧张,依旧抱着手中的烤饼,疑惑地瞪着洞口。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颇为惊讶地凑近笛飞声:“阿飞,你看见没?李莲花的轻功,太妙了吧?”
笛飞声眼神微微一凝,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淡淡道:“那自然,不过如此罢了,远比不上我的轻功。”
方多病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不对啊,他俩这是去干嘛?外面都黑成这样了。”目光隐隐有几分担忧,但又掩饰不住好奇的神色。
笛飞声嗤笑一声,冷冷道:“不如你追上去看看,兴许还能瞧见好戏。”
方多病撇撇嘴,摇头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我可不像你,喜欢偷听墙角。”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梅若雪的真容,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感慨,“说实话,我早就觉得那老狐狸心思不纯,结果现在好了,梅姐姐的真容如此惊艳,怕是比天下第一美人角丽谯还要胜上几分……真是便宜他了。”
他又皱了皱眉头,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李莲花展现的轻功步法。那行云流水般的步伐,比平时的姿态更为自然流畅,无论是紧急之时还是危难之际,他从未见李莲花施展过这般精妙的身法。
“看来,这死莲花果然有事瞒着我……”方多病暗自喃喃,心底的疑惑加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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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中,月色清冷如水,银辉洒落在乔婉娩飞奔的身影上,影影绰绰地映出她急切而慌乱的动作。她的身形在夜色中显得迅捷而急迫,仿佛想逃离一切。可那份慌乱打乱了她的气息,脚步已不复平日的轻盈,反倒透出一丝狼狈。她知道自己跑不快,甚至心里也明白这场逃避注定无用,却依旧一意孤行,像是只在挣扎中才感到真实。
在她身后,李莲花的步伐平稳而从容。他的婆娑步如水般流畅,无论她怎样快步,他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既不加速,也不后退。月光落在他身上,映出他俊朗而沉静的面容,那眼神始终紧紧追随着前方的她,既没有逼迫的意味,反倒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温柔与耐心,仿佛只是想让她知道,他就在她身后,不曾远去。
跑了一段路后,乔婉娩渐渐感受到体力的消耗,胸中呼吸紊乱,连气息也有些难以平复。她悄然回头一瞥,看见那人依旧不远不近地跟随。凭借他那绝顶的轻功,若真想追上她,此刻早已如影随形,根本不必费力。但他却只是静静地、不疾不徐地跟随,好像在给予她最后的逃避机会,让她能尽情跑向那片无路的尽头。
乔婉娩忽然意识到,她继续无谓地奔跑并没有意义,反倒却会消耗他宝贵的内力,甚至引发碧茶…意识到这一行为,她的心头隐隐作痛。终究,哪怕己身已步入黑暗冰冷无情,她也舍不得让他因自己受一丝一毫的苦。
脚步缓缓减慢,她终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上停下,微微喘息着,感到冷冽的夜风拂过面颊。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下,她没有回头,但清楚地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她,带着一份深沉的悲悯与执着,笼罩在她周围。
她撑住身旁粗糙的树干,努力平复起伏的气息,试图将情绪掩藏在无言的夜色中。她悄然抬手,擦去眼角残存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将一抹浅淡的笑容挂在唇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如往常那般冷静无惧。
调整好情绪后,她才缓缓转身,目光深深地望向李莲花,月光映在她清冷绝美的脸庞上,几分凄然伴着倔强,那双湿润发红的眼睛仿佛掩盖着多年未曾表露的情绪。她的嗓音低哑,甚至有些沙涩,声音似幽夜般渺远:“相夷,抱歉……”她的声音轻如呢喃,像一阵夜风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