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见状连忙抱住了他,“乖,不哭,我们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林归伞觉得一家人不能只有她被晾在一边,脚步一跨也想加入这个拥抱。
这时,她却见林雨停擦干眼泪,眼尾泛红,神色依旧悲伤。
“对不起。”
他褪去哭腔,再次重复着道歉,这次的语气却异常冷静。
这大概是林归伞人生中最漫长的时刻。
仿佛全世界按下了放慢键,她清楚地看到林雨停抽出藏在背后的小刀,伴随视野中银光一闪。
父母茫然睁大眼睛,喉间多出一行血线,紧接着猩红喷涌而出,铺天盖地。
林归伞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下意识做出行动。
她抄起一旁的水果叉,冲着林雨停那张染了血,在她眼中犹如修罗恶鬼的可憎脸庞刺了下去。
皮肉外翻的伤口下,不是血肉,而是无数随呼吸一起一伏,鼓胀涌动的霉菌。
细密的菌丝海藻般向外探去,修补这具破损的人类躯体。
很快,餐叉刺出的伤口就已恢复如初。
林归伞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幕,手中银叉哐啷落地。
“怪物。”她喃喃念道。
林雨停又露出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哥哥?”
林归伞固执地摇头,“你不是我哥,你是一个怪物。”
养兄的身体早已腐败,被不知何处而来的怪物侵占了皮囊。
她为这句不肯妥协的话付出了代价。
怪物肆无忌惮,将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中。
林归伞有关那段痛苦的记忆都已模糊,只记得自己终于创造机会,费尽心思引开怪物逃出上锁的门。
面对父母都已不在的家,墙纸上喷溅的血迹,与两具端正摆放在餐桌前的白骨。
她一边干呕,一边拨打警局电话,发现没有信号只能挨个拍打着邻居的门,向他们求助。
灯火通明的夜晚,一扇扇房门冷漠地紧闭,只有其中一户人家小心翼翼敞开门缝。
“救命!”林归伞一把拍打在房门上,发丝凌乱,衣服上满是污垢,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惊惧与焦躁。
“我哥杀了我爸妈,还把我关在屋子里。”
“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发现我逃跑还不知道会做什么,请你们帮忙报警,记得让警察带上枪制伏他!”
门后,这对夫妻中的妻子听闻她的遭遇,却露出尴尬无措的笑容,“你在说什么呢?”
“你父母的事我听说了,前段时间不幸遭遇车祸,你一时半会走不出来也很正常,可你哥这几天向公司请假照顾你,还要忙着你父母后事。”
“已经够辛苦了,怎么能这样想他?”
林归伞如一座雕塑般滞住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配上此时乱七八糟的外表分外渗人。
妻子瑟缩了一下,只听林归伞强笑着说:“对了,他是个怪物,肯定是他修改了你们的记忆!”
“我有证据的!”林归伞慌乱地翻找手机相册,“没发现他与我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与我长得越来越像。”
她顿了片刻,“尤其这段时间,已经跟我一模一样了。”
“他以前不长这样的!”
林归伞朝邻居亮出了林雨停幼年的照片。
妻子实在听不下去,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将屏幕对着她,“你自己看看,人家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跟你长得像纯属有缘。”
林归伞笑容僵在嘴角。
电子屏幕散发的幽幽冷光,在凄凉夜色里照得她面容惨白。
林雨停幼年圆润可爱的脸蛋,被手机页面上这个陌生秀美的孩童替代。
林归伞甚至发觉,她已记不清林雨停的面容。
说到底林雨停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过,她都不确定了。
她忽然觉得头疼欲裂,死死抱住脑袋,弓下腰身,浑身细细密密发着颤。
林归伞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这些天缩在窗帘紧闭的房间里,只要听到这阵频率,就知道是那个怪物回来了。
她疯狂拍打邻居合上的门扉,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救命!”
“救救我,不要让我落在那个怪物手里!”
她听到紧闭的房门后面,那对夫妻中的丈夫小声告诫妻子,“早说了不要心软给这个神经病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