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斩钉截铁,又想到了那如同苍穹一般的组织,黄菲登时惶然失措,心中如同刀扎一样,一时间她不知是怎样想的,脱口而出:“我不干!我不干!”
然后哭着掉头跑了出去。
见心上人跑掉了,谭永光感觉很是尴尬,又有些懊丧,对陆绍功摊着手说:“你看,不行。”
陆绍功在起初的失望之后,这时已经重新振作起来,笑了一笑,说:“老谭,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灰心丧气呢?她现在不同意,不代表一直不同意,组织上的决定,她能够反对么?反对组织的决定,就是对革命不忠实。”
谭永光叹了一口气:“可是你方才也听到了,她是有男朋友的。”
陆绍功更加不在意:“我早就知道她有个男朋友,是鲁艺出来的,现在在报社工作,还是个作家,写过几篇小说,也算是个小小的才子呢。不过那样的小年轻,哪能和你比?你是红军出身的老同志了,十年党龄,黄菲同志和你结婚,就是政治上追求进步,你可以好好地帮助她,让她的革命性更彻底,和那么个毛头小子闹恋爱,能有什么结果?小孩子的把戏罢了。你尽管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再找她谈,做她的思想工作,倘若不肯通,还有别的办法。老谭啊,你这么多年打仗,出生入死,从来不见害怕的,怎么到了这件事上,这么容易就气馁了?就要撤退了?这可不是你的为人啊。”
谭永光苦笑一声:“我倒也不是吃了一次败仗,就想要放弃,只是觉得有点没意思,从没给人这样嫌弃,你说老陆啊,这女学生是不是看不起俺这大老粗?她是学生出身,觉得我没文化,所以不愿意和我结婚?”
陆绍功笑道:“老谭,你这是自己看不起自己,黄菲是女大的,可你也是抗大的啊,论打仗,谁不佩服你是一把好手?你和她比,差什么呢?没有部队在前方作战,这帮学生还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吃小米饭?你放心,有组织出面,一定能成。”
黄菲哭着从陆绍功的办公室里跑出来,一时没有回自己的座位,在外面痛哭了一阵,这才回去了,红肿着眼睛,在同志们异样的眼神之中,勉强把当天的工作做完,晚饭也顾不得吃,便赶快跑去找景斌,偏偏景斌这一天不在报社的窑洞,宿舍里也不见他,问了几个人,才晓得是去了合作社,黄菲又赶快去合作社,在饭桌上把景斌从朋友堆里硬拖了出来。
景斌给她打扰了这一场聚会,起初很有些不高兴,然而当他听了黄菲的述说,登时也是大惊失色:“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你没有说在和我谈恋爱吗?”
黄菲道:“我说过了,可是陆主任说,这是组织的决定,我很怕他一定要我和谭团长结婚,我不想啊!”
景斌在地上团团转着圈子:“这可怎么办?很快我就要随军出发了,没有我在这里,你一个人怎么应付?或者你打个报告,和我一起上前线吧。”
黄菲左思右想:“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或者我走了,他们就不再提这件事。”
景斌心慌意乱地点点头:“能拖多久是多久,或者过一阵,我们就有资格结婚,到那时候我们一起向组织上打报告,申请结婚。”
两个人议定了这个办法,黄菲回来,连夜写了一份报告,第二天递到了陆绍功那里,陆绍功一看就明白了,“兵贵神速”,反应得真快啊,这么快就有了对策了,想要和她那个小情人一起上前线,这一下天高皇帝远,可管不着她,然而哪里能行呢?
陆绍功把黄菲叫过来,就批了一顿:“前线需要速记员吗?那里缺的是译电员,你为了资产阶级的恋爱观念,居然抛弃自己的职责,要到前线凑热闹,这是很落后的思想,要好好反省!”
她的这一份申请,当然是给拒绝了。
黄菲从陆绍功的办公室走出来,只觉得万分委屈,自己要去前线,虽然有个人的情感原因在里面,但也是为了革命,为了抗战,上前线毕竟十分危险,为什么就给主任说得如此落后呢?她感觉实在是困惑。
陆绍功把黄菲的那一份字迹工整的报告拍在了桌子上,深吸一口气,定下神来一想,再怜惜黄菲是不行了,要走到错误的道路上去了,所以只能痛下决心,用雷霆一样的手法让她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