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半个主人,两个人便先点菜,裴冰华看着菜牌:“豉椒炒蛏子是必点的,再要一盘黑椒薯仔牛肉粒……”
梅思手撑着腮:“桂林炒生肠。”
裴冰华一推她,咯咯地乐:“这一下可是到了家了!啊,贾先生、窦先生还有方小姐都不吃辣,再点一个沙姜鸡,青菜要蒜蓉菜心……”
又过一阵,客人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彼此打招呼,坐下来倒茶水洗杯洗碗,梅思递了菜牌过去:“已经点了几个菜,各位再点一些。”
贾文庸道:“这里的猪手很是不错。”
蔡静怡:“要一盘小炒皇。啊,好一阵没来吃了。”
窦啸川抬头四望:“这里真热闹啊!”
梅思抿嘴一笑:“大排档自然是这样,只能请在这里,不要介意。”
裴冰华忙道:“咱们可是去不起镛记那样的地方哦!”
窦啸川笑道:“我很喜欢这里,挺好的,镛记啊,高处不胜寒。”
菜肴一盘盘端上来,梅思招呼大家赶快吃菜:“到这个时候,很饿了吧?快吃菜,再碰杯。”
大家都很相熟,这时也果然饿了,便不客气,埋头吃菜,足足吃了十分钟,贾文庸这才从碗口抬起头来,手背把嘴一抹:“各位各位,现在该说正事,咱们今天是庆功宴,要祝贺梅小姐这一本书的成功,来来来大家举杯,祝小说加印!财源滚滚!”
众人纷纷举起玻璃杯,站起来碰杯:“恭喜发财!干杯!”
梅思大口吞下几口啤酒,沁凉的酒液顺着食管流到胃中,为周围的高温带来一些凉意,梅思抿着嘴微微地笑,每天午间从香港会出来,饭后沿着街走去,看到书店中有人在问自己的书:“我就要那个,《青山遮不住》,多少钱?”
当时便感到心中无限满足。
窦啸川喝着啤酒:“没想到这样的庆功酒也会请我来。”
确实也写了评论,却只怕非梅小姐所愿。
贾文庸大力拍着他的肩膀:“老弟,这一回你可是出了大力,倘若没有你们,场子便不会这样热闹,只可惜你那一派的人都不好约的,只好你老弟当个代表,替她们把酒喝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梅思举起酒杯:“窦生,我敬你一杯!”
窦啸川哭笑不得,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替□□干杯。
得说这一回梅思的小说,窦啸川站在政治立场,是真的没说好话,笔下十分严厉地抨击:“历尽辛苦来到延安,却只顾了谈恋爱,或者说书中只写男欢女爱,争风吃醋,仿佛这世上除了爱情,便没有其她重要的事情可讲,一群热血激情的青年革命者,给写成了终日罗曼蒂克,而且不单年轻人是这样,成熟的革命者也是这样,仿佛小市民的妇人,整天想的只是丈夫会不会背叛,找女学生,这是一种歪曲……”
对面派别马上便回应:“肃水先生以为这样的描写是肤浅,然而其实真正深刻的内涵正在于此,就是在这样的男男女女之中,现出人世的基底,社会的结构与运行便建在其上,这是人生的、社会的内核。”
然后梅思又倒了一杯酒,转而敬贾文庸:“谢谢经理,帮我写了那么多文章。”
小说能够大卖,不单是正经大报掀起的波澜,小报出力不小,比如贾文庸、蔡静怡这一众老同事,依然在小报打拼,有她们的关系,多家小报都在说这部故事,“乱世红颜烽火恋情”是最基本的调子,大报吸引的多是知识分子,小报则是吸引小市民。
裴冰华早已经和她说过:“单靠智识阶层,是卖不出去多少书的,要想大卖,就要争取市民读者,你看看张爱玲琼瑶卖出去多少书?冰心丁玲卖出去多少书?”
梅思登时醒悟:“我看外国的小说,也是爱看《飘》、《基督山伯爵》,像是《神曲》、《米德尔马契》,就要精神好的时候才读。”
所以无产阶级文学要争取大众,虽然不是为了版税,但道理居然相通。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夜里十点多,梅思送别了宾客,与裴冰华一路慢慢地往回走着。
迎面吹着轻微而燠热的夏风,裴冰华一只手臂搭在梅思肩头,晃晃悠悠,咯咯乐着,嘴里喷着酒气:“石硖尾啊,我还没有住过。”
梅思笑道:“进去瞧瞧,热闹极了!”
“大作家,眼看要发财了,这些钱打算怎么用?”
梅思想一想:“我打算买一间屋。”
裴冰华微微一愣,转而笑道:“那也好,下一回喝酒喝得晚,就可以住你的那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