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王朝的早朝时间是从卯时初(五点)开始,卯时末(七点)结束,通常情况下一个时辰是最高限度,只许早结束,不许晚结束。
可今天,已经是快到辰时正(八点)了,也没见散朝,乐颜在门口坐了三个小时,屁股都快坐麻了。
她脑子也清醒了,被风吹得睡意全无。
那一点微风,虽然不冷,但提神醒脑啊!
李立候在一旁,闻言也是眉头皱起,“是啊,怎么还不下朝呢?”
难道又有什么不怕死的家伙找死去了?
想到自己自打跟着陛下以后,经历过的仅有的几次拖延散朝之事,李立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手心,低声咒骂道:“那群老匹夫,别是忘了今儿什么日子了吧!”
乐颜耳朵微动,听到了李立在低声碎碎念,却又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便疑惑地扭头去看他,问道:“李立,你刚刚在说什么?”
李立没想到隔着好几步的距离,自己的低声咒骂还能被乐颜听见,连忙懊悔地闭嘴。
顿了顿,才讪笑道:“娘娘,奴才是在算时间呢,您别急,陛下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只要没人继续找死。
太和殿上,刺鼻的血腥味萦绕在众人鼻尖,看着那身首异处的尸体,满朝文武一片惊骇。
唯有当朝首辅温应忱面无表情,容色不动,甚至还很淡定地抹了抹喷溅到自己脸上的血滴。
他冷眼看着侍卫将区区七品御史的尸身拖下去,抬眸看着那正在擦剑的帝王,淡然上前,汇报起了正事。
其他同僚有没有心思听,他不在意,只要上头的帝王有在听,那就够了。
康宁帝就喜欢他这模样,赞赏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落在了六十高龄的威武侯身上,还残留着几分嗜血意味的笑容弧度不变。
“威武侯,对北突厥用兵一事,你怎么看?”
头发花白的威武侯缓步出列,正巧踩上一滩还未清洗的血洼上,身子猛地一僵。
深呼吸一口气,他才强忍着心下的复杂情绪,镇定开口:“皇上,老臣以为,北突厥的异动,或许是有人故意挑动的,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怕是有人想做那黄雀,捕食大宁和北突厥。”
“哦?”康宁帝挑眉,笑问着,“那依威武侯所言——”
“皇上,老臣以为,当派人前往燕云台,与北突厥交涉一番,再做打算。”
威武侯的顾虑并不是虚的,他虽也怕这个外甥,但总归是留着他们宋家血的儿郎,他永远是站在他的外甥这一边的。
那北突厥的异动,他早已跟温应忱了解过,作为征战沙场数十年的人,他一眼就看出来这背后的阴谋了。
但凡没人鼓捣,以当初他大外甥把北突厥杀回老巢的狠劲,那北突厥能这么快卷土重来才怪。
康宁帝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才给了温应忱一个眼神,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由你二人处理吧。”
“散朝。”
他甩袖转身,眼神顺着那滩血洼划过,像尖锐的刀锋一样划过群臣脖颈,惊得众人接二连三腿软。
帝王离殿,满朝文武互相搀扶着,心下皆是恐惧与埋怨。
“那个郭御史,到底是谁的人!”
户部尚书气得撸袖子,他一身好好的官袍,就因为离得比较近,溅了浑身的血,刺鼻的血腥味逼得他难受至极。
“谁知道啊,在先皇忌辰当日,公然说要为明王翻案,不知道明王犯的是谋害先皇的死罪吗?!”
大理寺卿快气死了,他当初奉命追查先皇中毒的事情,查到最后发现是明王所为,就已经很惊恐了。
结果事情好不容易了结,还没过两年呢,就来个不怕死的公然提起明王,想死也别拉上他们所有人啊!
温应忱听着他们的怨念,幽幽开口:“这御史不可能自己出来找死,背后定有人安排,怕是明王党羽,刘大人,此事你多上点心。”
听到温应忱的嘱咐,大理寺卿刘大人连忙拱手:“是,也请温大人多帮帮臣下。”
太和殿上朝臣的动作,康宁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心中还满肚子火气。
只是气冲冲回到了乾清宫,他却下意识地收起了满心怒火。
轻嗅着身上的浓重血腥味,康宁帝皱起眉头来,“暗一,去备水。”
他得洗漱一番,散了这浑身的血腥味,才好回寝殿去。
却不想,这话音刚落,就见乐颜从旁边的廊桥直直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