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马背上肆意飞驰的影子,那是乌拉那拉氏的兄长,是真真正正在草原上长大的人。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接受了汉家文化的熏陶吧。扶摇百无聊赖地想着,眼下她已经吃饱了,但四阿哥没停箸,屋里又站着一溜人,若不给自己找点事,只干坐着,实在有些尴尬。
她有一筷没一筷地吃着,微微低头,不着痕迹地拿余光瞥胤禛。
雍正坐她对面吃饭呢。
苍天……
四个宫女在扶摇的右手边伺候,春溪余光微抬,瞧见福晋偷偷在桌子底下掐了自己一把。
春溪眼睫速眨两下,心中替福晋数着。
这是第二十一次了。
四阿哥每次来,福晋都掐自己一把。
寂然饭毕,扶摇从春兰手里接过茶盏捧给四阿哥,那边早有两个太监捧着漱盂和盛温水的铜盆,四阿哥浅啜一口茶水,漱了口又净过一回手,扶摇再把巾帕递给他。
伺候罢这尊大佛,扶摇微微以帕掩口,也在这边漱了口,然后盥手。
待饭菜撤下去,扶摇亲自沏了茶。
前两次四阿哥来她这里都是吃过晚饭,喝了会茶就回去前院书房了,扶摇这是赶流程呢。哪知四阿哥接茶道:“今晚我留下。”
“……”扶摇怔住,胤禛喝了两口茶,抬起目光,两人目光交汇了一瞬,扶摇赶忙垂眼。
噗通、噗通……她心脏狂跳。
雍正,我的爷,你干嘛呀?!!!
“好。”扶摇掀起嘴角,温声笑应,两只手蜷起来,指甲轻轻嵌进掌心。
晚间,夜凉如水。两人挪到右边耳房,四阿哥在中央书桌前誊抄文章,据说是老师布下的功课,扶摇立在一旁为他研墨。
此处文房四宝都是上个月四阿哥离开正院之后,苏培盛底下的人送来的,平时收拢在匣子里,由专人看顾除尘。扶摇手持墨锭,在松花石砚上一圈圈推磨。墨汁如油粘稠发亮,这等好墨配上四阿哥颇具灵气的书法,只看一眼便觉赏心悦目。
扶摇多看了几眼。写的是某地山川风物,这个时候的四阿哥并未过多参与政事,从字迹到周身气度都给人自在闲适之感。
没多久,扶摇手酸了。
她揉了揉手腕,悄悄放下墨锭去一旁端茶,茶盏放到书桌上,四阿哥也不理会。扶摇便给自己也斟一盏茶,默默坐到东面临窗的短塌上。
这塌上设有一个小几,几上铜香炉里烟雾缭绕,香味却很淡,几乎被满屋子墨香盖过去。扶摇随手拿起小几上一本书册翻阅,坐着坐着,眼皮开始打架,身子不知不觉靠向手边的扶枕。
忽然,一道目光落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