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不沾地。
她亲眼看着叶莱那熟练地用小刀将桦树皮整片剥下,那薄薄的一层柔韧又光滑,像一张天然的、长宽一米的纸片。而且,树接下来的生长据说也不会受影响。
朱诺大开眼界。
她想起一集叫《齐马蓝》的美剧,画面中心总有一个蓝色的方块,简洁而富有哲学涵义。
正如此刻,手里这块卷曲的、矩形的树皮,带着淡淡的天然纹路,出现在这样一个古老、原始的森林里,却有着一种意外的后现代艺术感。
在聚落的各处,朱诺都看到了树皮编着的各种东西——磨刀石套、茶叶罐、甚至水桶。
叶莱那之前背着的包就100%树皮制造的,精致程度和后世那个以皮革编织著称的设计师品牌的包不相上下。
朱诺毫不吝啬地扮演没见过世面的城里人,捧着赞叹了好久,直到叶莱那答应送她一个。
晚饭后,她披着薄毯在火堆旁,学着用树皮搓绳子时,终于找到机会问了一句:
“叶莱那,怎么你会那么多东西,而且瑞典语说得比别人都好。”她小心撕扯着桦树皮,尽量随意地发问。
叶莱那正在编绳套,闻言一愣:“森林里人人都会许多东西,而且,谁告诉你猎户不能说好瑞典语?”
朱诺连忙说:“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还读书,这不太常见。”
这个年代的识字率不能说是很低,只能说是文盲遍地,上过学的女人更是凤毛麟角。
叶莱那没有立即回答,低头打着绳结,突然说:“这里绳子没搓紧,刚刚教你的怎么又忘了。”
朱诺赶紧返工,思忖着自己问得是不是有点唐突,一边把裹在身上的毯子紧了紧。
“你呢,你识字吗?”叶莱那反问。
“我吗?”朱诺当然不能说自己本来就会中英文,母亲说法语、德语,老师教过北欧各国的语言甚至一些拉丁文,“读过一些书,些微认得几个字。”
“你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吧?看你的手就知道。”叶莱那直白地说,“关于丈夫的部分是真的吗?”
朱诺别无选择,半真半假地说:“是真的,但我还没嫁给他,是在婚礼前夜逃出来的。”
叶莱那点点头,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能认字就很好了。我这有一本关于草药的书,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读一读。”
朱诺受宠若惊。她猜测过,叶莱那能在小团体有相当的地位,如果不是萨米人特别尊重长辈,就是她掌握了一定的技术和知识。
虽然她本人不一定需要,但草药知识无疑是一个人在游民里安生立命的资本,因此她几乎是充满感激地接过了那本有点破旧的小册子。
朱诺一翻开书,就忍不住抬眼偷看叶莱那。
叶莱那她正手脚麻利地把早上在林中采到的草药倒挂在一根干树枝上,然后把木条悬在火堆附近。吊着各色草药的木条在火炉边温暖的空气里打着转儿,像没有声音的风铃。
她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小册子。者竟然不是她以为的潦草手抄本,而是一本印刷的草药志,有许多的木刻插图,配文简洁流畅地描述着图中植物的习性和功效。
这种书此时应当非常昂贵,她不由得再次审视叶莱那。
一个森林里的猎户,是怎么得到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