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第二日,今日下起了毛毛细雨。
冬日下雨比下雪还冷,厚厚的帘子将马车窗框遮得严丝合缝,还是抵不住冷风从木头缝里钻进来,盛临乐把脖子锁紧毛茸茸的领子里,呼出一口白气,计划开完会回来抓紧赶稿。
明日是阿清生日,宋家特地下帖请了盛临乐和将军夫人,盛将军今早出发去了东三十里外的德安县,十日后才会回来。
她这将军爹,出发前还硬是让她画了幅肖像,还说先前出钱又出力,连亲女儿的一幅画都要张口要才能拿到,那眼神里的幽怨看得盛临乐惭愧地低下了头。
李元站在门口,双手缩在袖筒里,跺脚眺望,看见马车缓缓而来,朝店里喊:“东家来了。”
车夫收紧缰绳,棕马打了个鼻响,原地踏了几下,马车停在松雪斋门口。
现在才刚过晌午,对门馄饨店还零星有个客人,抱着馄饨碗取暖,张望着看向对面。
“东家,店里的人都到齐了。”李元说话时微微弯腰,鼻头冻得通红。
雨水雪水混在一起,地上滑溜得站不住人。云砚一手扶住车架,一手扶着盛临乐慢慢下车:“姑娘,小心点。”
李元上前半蹲下,咧嘴笑说:“东家,我来背你吧,这路滑,你别摔了。”
不过两三米的距离,盛临乐拉住李元的衣袖就乱七八糟走了进去,“找点烧过的炭渣倒路上,这么滑的路,别让客人摔在门口。”
李元莫名:“炭渣?那踩进店里不是一脚灰嘛……多埋汰啊……”
盛临乐杏眼微瞪,“一脚灰又怎么了,总比摔到泥水里好,你身为掌柜,要多站在顾客角度考虑问题,而不是嫌顾客会把店里弄脏就不处理门口湿滑,若你在别人门口摔一跤,还有脸面再进去店里消费吗?”
李元代入自己,羞愧说:“我肯定起身捂脸就跑家去,东家教训的是,等会我就去找炭渣铺上,叫伙计一起踩实些炭灰就不易粘鞋了。”
前几日店里新招了小伙计,李元升为掌柜,伙计一职本来打算找店里杂工顶替,可是杂工工钱比伙计高,无故让别人降薪降职也说不过去,只能新招了王充的侄子来做伙计。
王充这侄子瘦长的脸,凸嘴,乍看长个跟小猴似的,不过说话做事都机灵,早早就准备了干帕子候在门后,云砚接过替盛临乐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滴。
“都去会议室吧,那里的桌椅都先送来了吧?”盛临乐边走边问。
李元立马说:“今早都送来了,多余的椅子还放在外面散散味,只留了够咱们坐的搬了进去。”
新制的桌椅还有桐油味没散尽,本要再过几日才送来,奈何小东家着急开这甚子会,只能先让木匠先送来将就。
桌子是按盛临乐要求的简式两米长桌,没有花里胡哨的雕花,朴素得同农家吃饭的四方桌一般。
盛临乐坐在上位,工匠们随意找位置坐下,不过大家下意识还是让李元和四位雕版匠和印刷匠坐在了离盛临乐近的位置,伙计王随坐在最远的角落。
盛临乐让李元找纸笔来做会议记录,不懂何为会议记录,李元丈二摸不着头脑,但也点头要起身。
王随:“掌柜坐下吧,这点小事让我去。”
王充赞许地看了眼侄子,王随快速冲到柜台去拿纸笔,想了想,又去把店门给掩上,这会人都在后院,别有人兀自进来偷东西。
“今日是咱们店换董事……换东家后第一届员工大会,我也闲话少说,这店里以往在我娘手里一直都是亏本买卖,如今到了我手上,不说能赚多少金山银山,至少这个月开始,绝对不能再亏空。”
盛临乐话刚起头,李有财的媳妇儿柳氏提着一壶茶水进来,笑着说:“天冷,想着东家和各位干坐在屋里也没个暖手的,煮了些粗茶来给大家暖暖身子,东家别嫌我多事。”
之前光注意院子里有个灶台,反倒忘了这书铺吃食是谁在负责,她好像忘记给员工安排食堂了。
问出疑虑,李元答:“都是大家伙凑一凑菜钱,谁得空谁煮饭,偶尔也去对门吃碗馄饨。”
盛临乐抿了一口热茶,拉住柳氏:“你还有其他经营买卖吗?若没有,聘你在店里给他们做饭如何?”
扭头问云砚府里的厨娘一月工钱多少,又点头对柳氏说,“那你一月三百文,只做午食和晚食。”
柳氏喜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连声说愿意,还问盛临乐她是不是也要签那个新契书,盛临乐自然颔首说需要签,她这是合法合规的单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