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悬抱着小姑娘重新坐到火炉边,长眉俊眼上仍旧笼着厚重的霜气。
姜梨双手刚用茶水洗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陆悬里衣上擦着。
陆悬沉眸,面无表情地任她动作。
“哥哥,我院里来了个婢女,哥哥晓得吗?”姜梨擦好手,笑盈盈地抬头,前一刻发生的事好像云烟一样瞬间消散不见。
陆悬闻若未闻,只冷冷看着火炉。
“你祖母派来的,想害我。”姜梨盯着对方。
陆悬眉心几不可察地动了下。
“她为什么要害我?阿梨同她无冤无仇啊。”姜梨软声疑问,可怜无辜的样子。
“有话直说。”陆悬自然晓得她在装模作样,淡漠开口。
姜梨小脸一变,“刚刚还答应对人家好,现在这么凶?”
陆悬眸底幽暗,郁色一闪而过。
他确实答应了,在无法控制的狂乱里,被她威胁着、哄着、诱着答应了。
“说。”他推开身上的人,让人站到地上。
姜梨哼了哼,自然晓得他在生气她趁人之危,趁着他攀升之迹,威胁他,掐灭他的渴望。
“她要在我卖的脂粉里加毒药,让人生疮发脓的毒药。”姜梨伸手理顺自己身前的发丝,气声道:“好歹毒的心思!哥哥,若是我卖给人家,害了人家夫人小姐,那阿梨下半辈子是不是就要在大牢里面待了。”
陆悬微微侧眸,警告性地瞥她一眼。
姜梨撅嘴,“本来就是,她本来就恶毒,还不许我说了。出城就要杀我们的,也是她!”
陆悬深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神色冷淡。
祖母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做过什么,他自然也知道。
要说亲情,未必没有,但他本性淡漠,所以,即便有,也寥寥无几。
见他不说话了,姜梨走过去半蹲下,脑袋偎在对方膝盖上,“哥哥,你得帮我。”
“怎么帮?”陆悬没什么情绪地道。
“她不是要在我卖的脂粉里下毒吗?那就让她自己的孙女来用,怎么样?”姜梨仰头望着对方,星星点点的笑意在她眼里连成一片,像漫天遍野的彼岸花,绚烂、剧毒。
陆悬下颌微抬,眸光向下垂,落到对方精致的小脸上,良久,淡声开口:“那是我堂妹。”
“堂妹重要,还是情妹妹重要?”姜梨弯唇笑,乖巧无比。
陆悬扯唇,身子往后靠,移开视线,看向旁侧虚空某处。
姜梨攀着他的膝盖坐上去,伸手掰过对方的脸,“哥哥,陆婧陷害我、欺负我,陆蔷帮她,就她们两个好吗?”
陆悬依旧没理她。
但姜梨知道,没回应便是默认答应了。
她抬头亲上对方下巴。
推开书架回到自己屋子,松枝立马取火炉上的水壶,倒入已经放了凉水的盆,用手心试探温度合适后,端到姜梨面前。
姜梨洗过手脸,又用茶漱了几次口,才换了身衣服躺下,“松枝,过两日陆家大房陆婧同陆蔷去咱们铺子。你说,用什么毒下进去才好?”
“姑娘怎么知道她俩会来?”松枝挂好巾帕。
“陆悬会让她们晓得这家铺子,让她们知道是我开的,陆婧这个蠢货,不可能不来找茬。”姜梨翻了个身,闭上眼。
“她一定会买咱们的脂粉?”松枝走上前,将帘幛放下来。
“自然,想陷害我,最简单的就是陷害我们卖的东西有问题,再当众戳穿,砸了我们的招牌,让我……”姜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含在嘴里睡着了。
松枝笑,轻手轻脚地退到小榻上躺下。
两日后,天清气朗。
豆蔻街靠南那边,两盏栀子灯高高悬起,陈安甩手扔出炮仗,噼里啪啦的声响炸开,姜氏香脂坊正式开业。
门前人流如潮,姜梨同姜老夫人坐在二楼,凭栏往下看去。
底下松枝周妈妈陈安几人在招呼着,林亦之坐在柜台后面,木着脸收银钱。
“阿梨,你底下那个掌柜的……”姜老夫人想到方才进来时,底下那个男子朝她行礼,那脸上横亘着的疤,看着就让人心惊。
“不小心划伤了,养些日子就好了。”姜梨随口解释了句,打开面前的鎏金宝盒,取出里面釉白雕花的瓷瓶,“祖母,您看看,这个东西怎么样?”
姜老夫人眸光一亮。
女人,便是年纪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