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舍在……好。”林亦之点头,只要是阿梨要的,他都会为她拿到。
姜梨自然瞧出他一瞬间的迟滞,不过既然答应了,她当然不会傻到再过问。
“表哥,没有你,阿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到他面前,望着他的目光如同春日的水。
林亦之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站起身,伸手将人拉入怀里,温柔地抚摸她的脊背。
想到什么,他忽然问:“他有再找你麻烦吗?”
那个问他‘她美吗’的男人,那个声音听起来阴鸷、冷漠的男人,姜梨口中的陆家三公子,纠缠她的疯子。
姜梨默了瞬,笑道:“麻烦自是不断,不过表哥放心,他还不至于害我性命。”
林亦之皱眉,心里刺疼了下,怜惜汹涌如潮。
想要带她走,却又分明知道她不可能离开,于是只能担心。
无数情绪纠缠在一起,他日夜寝食难安。甚至开始埋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只能隐藏起来,让她独自去面对危险。
“表哥,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见他了。”好一会儿,姜梨轻声开口。
林亦之手下用力,将人又拥紧了些,“一定要去吗?”
与虎谋皮,终是太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姜梨弯唇笑。
林亦之知道自己拦不住,低头亲吻她的发,“一定要好好的,表哥这一条命是与你系在一起的。”
“嗯。”
待姜梨离开,林亦之一袭僧袍,站在门边驻足遥望,满目担忧。
“心不动摇,无所往执,才能成大道。”忽然,身后传来声音。
林亦之猛地回头,见一灰衣老僧持经站在不远处,他心脏骤紧,一时不知对方看到多少,听到多少,电光火石间,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不能让阿梨表妹暴露。
“悟真师父,您怎么没去前面?听说今日皇后娘娘过来了。”他缓步走近,唇角噙着温和的笑。
老僧双目澄净,露出悲悯的光,直到林亦之近到身前,才开口道:“前念起妄,后念即止;前念有着,后念即离。”
林亦之脚步顿住,眸中情绪明灭不断。对方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他僵持住,一瞬不知该如何动作。
“这是给你调制的伤药。”老僧从袖笼中取出一个小竹筒,递到林亦之面前。
林亦之唇角抿直,目光紧锁对方,良久,终于伸手接过。
对,这个人就是他初进开宝寺,扫洒藏经楼时遇到的老师父。
并非所有僧人都有菩提心,因他脸上有伤,时常受其他僧人排挤,虽然他自己并不在意,只当是蚊蝇嗡嗡,悟真看到过,便说他有秘方可医。
眼下,他捏紧药筒,眼睫半垂,脑中激烈挣扎。
杀还是不杀?
老僧却什么也没再说,转过身,竟是将空门对着他,直接往回走。
林亦之抬头,终是目送对方缓缓走远。
开宝寺背倚鹊山。
山势巍峨,其中最高峰又名招摇,山上多树,听说还有食之便不觉饥饿的祝余草,恰是开宝寺脊背所在。
从禅舍出来,姜梨又往后走了一截,一路无人,人都去往前殿给皇后娘娘诵经祈福去了。
直到穿过塔林,进到后山树林中,看到前面一道清隽贵气的背影,才驻足停下。
那人听得动静,转过头,见到姜梨,眸中幽光一闪。
“原来是你。”赵琅背手,唇角微微一扯,“陆家的姬妾?”
姜梨眉峰微扬,缓步走近,软声疑惑道:“姬妾?”
赵琅微怔,旋即了悟,“所以陆悬养在外面的女子,是你。”
湖心别院后他便疑惑,陆悬明显不欲他提起眼前少女,还说她是府中姬妾,他派人去查,知晓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只是从未见过那女子出来。
眼下少女的反应,却是叫他心里笃定了。
姜梨弯唇淡笑着,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所以,你让个小孩儿递信到太子府,意欲何为?”赵琅眯眼,眸下神色难辨。
“殿下不该猜到吗?”绿荫之下,身着月白披风的少女,美得出尘。
赵琅脸上却不见起伏,他声色凉凉,“你想卖了陆悬?”
一封写满陆悬所作所为,写他如何杀了他的五叔伯、六叔伯,写他如何狼子野心、意图谋反的信送到自己面前,这不是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