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王旁回府后接到小厮送来的书信和拜帖,他诧异的翻看信件,确认确实是给他的,这才打开,一看内容便笑了起来,“玉昆进京了!”
脑中不由浮现出花船上,为了妓子殴打知州公子的身影,何等的洒脱快意!这让他不禁有些羡慕。
“公子,可要告知相公?”一旁的小厮,见王旁看信看的入神,出言提醒。
“家中老亲来访,自然要禀报的!”王旁回过神,对小厮点点头,转身向书房走去。
王安石的书房,是他平日处理政务,以及接待亲信之人的地方,这里王旁来的少,不像他大哥,身体好的时候,几乎整日泡在这里,陪着父亲处理政务。
王旁到时,透过窗户见王安石正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好像从熙宁年间得到官家重用后,父亲的眉头上的结就没解开过。
他站在门前,不敢打断王安石的思路,只静静的等候。
书房布置简朴,一如王安石本人一般!
王旁有时想不明白,父亲不爱奢华,吃穿用度也不讲究,他为何要行这变法!
昔日好友尽皆成敌,世人误解,士林非议,甚至有人骂他奸相,就连嫁出去的大姐,也因此在夫家受气,每次省亲都委屈哭泣!
王旁的思绪飘忽,不禁想到熙宁七年那次罢相,不对,应该是熙宁六年,宫门禁卫将父亲打下马来,形势就不对了!
皇帝对这等羞辱宰相之事竟然和稀泥,一众官员包括蔡确在内,没一人为他说话,最后只惩治了禁卫便将这事糊弄了过去,甚至连指使禁卫行事都内臣张茂则都没处罚。
而这就像一个信号,到了熙宁七年,郑侠背叛,随后便是士子闹事,他们甚至还把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带了过来……
“老二,怎么来了?”
正在走神的王旁,忽的被惊醒,抬头看去,见父亲正含笑看他,慌忙行礼道:“回大人,有老亲上门投帖。”
王安石微微颔首,看向二儿子的目光有一丝愧疚。
他这儿子也是个聪明人,自是自小生活在自己和大儿子的阴影下,而自己这些年又太忙,没时间教导他,性子难免沉闷压抑。
今日见他能主动任事,还是有些开心的,笑道:“可是家中困难?你给他些钱粮便是。”
宋朝是个宗亲社会,你若是当官出头了,便不理家中亲戚,这事就大了!
家乡骂你,戳你脊梁骨,那是轻的,乌台的乌鸦们可是会弹劾的,而且一弹一个准,能让你身败名裂!
这也导致很多京朝官,明明拿着不菲的俸禄,却架不住亲戚们打秋风,最终穷困潦倒,甚至要靠借贷度日。
王旁摇摇头,回道:“这是姑苏那边的亲戚,家中不缺银钱,这次进京是来参加春闱的,想来也是出于礼数才来拜访。”
王安石问道:“可是你口中的王玉昆?”
“啊?”王旁错愕,不知父亲从哪里知道的。
王安石笑道:“你整日于家中说那王玉昆的事迹,我不想听,也听到了!”
王旁赧然:“非我一人说,便是章子厚也对他赞不绝口。”
“章子厚与他见面,当面夸赞他了?”
王旁摇头,小声道:“两人还吵了一架。”
“嗯,那这王玉昆确实有不凡之处!”
“啊?”王旁不解。
王安石解释道:“章子厚性子高傲,若是寻常之辈,他或无视,或和颜悦色,不是大才又怎会激起他的好胜心,不顾场合与他争执!”
“呃...”王旁觉得还怪有道理的,真,骂你是看得起你!
犹豫一下,王旁又道:“章子厚说他有自己的道,与洛阳二程似是而非!”
王安石目光一凝,“当真?”
王旁重重点头。
“那还真要见见!”王安石神色肃然。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内侍在管家的引路下,脸色焦急的赶来。
“看来是见不成了!你和你大哥代我见见他吧!”王安石拍拍王旁的肩膀,向外走去。
内侍见到王安石,慌忙叫道:“相公,陛下有旨,让诸位相公速速进宫!”
“何事?”王安石气态沉稳。
“南边传来战报!陛下震怒!”
王安石瞳孔一缩,喝道:“备马!”
王旁看着父亲大步离去的身影,摇摇头,看来又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