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特此刻的心态有些麻。
但你要说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那也是假的。
他终于端起小几上的酒喝了一口。
而他的表兄则是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在见到他并没有因此失神之后,不禁笑了起来。
“可以呀,还不错,我还以为你这个多情浪荡子在从我口里听到这么个消息后会恍惚好一段时间呢……唉,时过境迁,你终归也成熟了。”
……
其实我一直都挺成熟的,只是一直就是想这么活着而已。
“总之,看来你也理解,虽然我们总是向往着美好,但是人总是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不妨先听我把最后一点故事讲完,在去想之后生活的苟且。”
雷蒙特赶紧振作起来,无论是身姿还是精神,接下来,他要以最大的专注力听完自己这位表亲口中的故事。
他也带着点感慨。
“这么多年对你有所疏远,也是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办法啊,能够把你我全都给摘出去,我们在还不了解事情全貌的时候,就已经涉足有些过深了。而我也始终都下定不了决心跟你坦白,索性就放任,让你自己好好活着,如果有哪一天你感觉出有一些不对劲了,我也做好了不再逃避的准备。”
说到这里,埃居里也有点儿无奈。
“就是没想到你这一过,就是好几年。”
雷蒙特有些小尴尬。
如果说不是实在太巧了,他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啊。
“还记得你最喜欢的板条银吗?啊,我指的就是那些你从你领主御用商人手里兑换出来的板条银,你不是也拿出了一部分交给老板娘保存了吗?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注意到,她从没拿出来花过吗?实不相瞒,之前你在那边吃饭的时候,我就在对面的一家店,原本只是烦心想着过来看一眼,思考思考,结果就没想到你在这儿整了这么一出啊。你是不是也想一下?她为什么会把眼哭红呢?因为她认出来了。有的东西本来就是她家的,而有的东西本来就是她父亲送的,她怎么能崩的住呢?”
话说到这里,雷蒙特的情绪也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一丝愤怒。
怪不得那个家伙每次给自己兑换银币的时候总是找借口推诿糊弄,其实原因根本不是他贪婪或者是不愿意吃亏又或是其他什么情况,纯粹就是因为,这是他拿不出手,又不情愿吐出来的赃款。
几年前的黑手套,现在千方百计把自己洗白的家伙,成功上岸的典范。
真是漂亮啊。
看出了自己兄弟的情绪。
埃居里也想到了某个令人厌烦的家伙。
但他还是很轻蔑的哼了一声。
“所以呢?你要怎么伸张正义呀?仅仅只是出手,把现在的一个商人给砍了吗?那些真正搞鬼出卖国家的家伙,你能动手把他正义执行了吗?更何况还有人在配合他,你一个人带着一把武器,能杀干净一个王城吗?你有今天,吃了这么多的苦,练了这么好的武艺,难道就是为了当一次莽夫?”
不能,也不会。
“所以我该怎么做?”
这纯粹是在喃喃自语。
他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想起了那欲言又止,想起了那无所适从,也想起了那迷茫的仇恨,以及那又是纠结又是不舍的表情。
她身处局中,看不清楚全貌。
但是她大概也猜到了,这里面应该是有个体所无法抗衡的力。
也许她不知道这里面有斗争的凶险,不知道这里面有形势的变化。
可她既希望有人能替自己揭开谜底,又不是那么希望由自己帮她趟入这趟浑水。
这无奈与矛盾,也就化成了她心里的纠结与苦楚。
如果埃居里说的是实情,那么她恐怕在见到那板条银的样式和成色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和那个害死自己家的人有关联了。
御用商人也不是没有出现在那里过。
如果她想的话,她完全可以有很多机会直接动手。
仅仅只需要一份足够烈的毒药即可。
但她没有这么做。
很有可能她接触自己的时候,目的并不单纯,但到了现在,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已经化作了她复仇路上的一道阻碍。
从惊讶到稍微的恍惚,从恍惚到不自知的愤怒,从愤怒到不自知的盲从。
雷蒙特终于完全卸下了自己心里的防备,然后郑重的向埃居里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