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镇海城内两江总督行辕小花园里,灯火通明。
镇海城是当年明朝为了防备倭寇建的一座城池,寓意镇守海疆。
两江总督裕谦被皇帝派到这里指导军务之后,就把总督行辕设在镇海城,防止阴夷来犯。
裕谦望着眼前的李杰,简直不敢相信,魏源口中的海外异士李杰在浙江军情最危急的时候真的来了。
此时的李杰十分精瘦,或者说又黑又瘦,但是又十分精神,像一头秦琼的马,膘都在里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杰在脑瓜子后面蓄起了一条假辫子,因为造假功夫不过关,一会儿就松松垮垮,掉了下来。
裕谦没有计较,亲自为李杰斟上满满一杯酒:“李义士不远万里救国,老朽敬你一杯。”
李杰恭敬答道:“大人言重了。大人虽出身蒙古,也是轩辕后裔,对华夏忠心义胆。李杰实在不忍心故土沦为焦土。”
双方惺惺相惜,很快一饮而尽。
裕谦放下酒杯,问道:“先生曾言镇海必失,清军必败,我必自杀,现在又何必冒险相救呢?”
李杰苦笑:“也许是想尽一份炎黄子孙的心意吧,只是草民能力有限,这次回来只带了一万石粮食、六十支洋枪和三门旧炮,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李杰现在真是很尴尬,重生回到一百多年前,除了一些超越前人的雷人预言,什么拿手的东西都没带来。
这是什么破事啊!还不如到街上扮个真正的神棍,骗点钱来得实际……
裕谦很快又为李杰斟上第二杯酒:“唉,你们汉人说得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老夫这就上表为义士请功,争取个功名,你也好回国效力。”
李杰很敬佩裕谦,但一看对方还在走招安的老路,明显和自己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连忙答道:“总督大人,还是算了吧。我还是那句话,落后必然挨打,此战镇海必失,清军必败。只是希望大人好自珍重,好钢用到刀刃上,不要自轻。”
裕谦正色道:“我乃朝廷封疆大吏,自然守土有责,与镇海共存亡。”
李杰心里叫苦:“这可遇到一头蒙古倔驴了。”
他也不好强求,只好换了一个话题:“大人,实不相瞒,我来还有一事相求。”
裕谦豪爽地答道:“明人不说暗话,但说无妨。”
李杰于是说道:“此战之后,大清将有更多的人睁眼看世界,五口通商势不可挡。我想和大人做一笔交易,如果我能帮助守住镇海城南北任何一山,请允许我在上海、宁波、杭州等地设立代办处,长期招引国内百姓到海外经营。”
李杰上次在兄弟们面前吹了个牛,说是五年内要从大清移民百万到金山。事后冷静下来后,连他自己想想都不大可能,但事到如今,他没有条件也得努力创造条件。万一大清想通了呢?
裕谦很是不解:“李义士,你既是大清子民,为何不回国效力?”
李杰见对方三句不离招安,心里慢慢有些失望,只好推脱道:“还是算了吧,我听说皇帝还要缉拿我哩。”
裕谦宽慰道:“我已经向皇上说明情况,如果皇上一意孤行,我会以死相谏。”
李杰又说道:“听说朝里的军机王鼎大人为林总督的事情,以死相谏,最后还是白死了。何况我本不是大清子民,只是炎黄子孙而已。”
听对方提到王鼎,裕谦顿时像全身被抽空了力气。
李杰提到的王鼎可是清廷军机大臣、皇帝身边红人,为了劝皇帝收回发配林总督充军伊犁的成命,来了个壮烈的尸谏,结果还是白死了。大清朝堂稍稍有些良知的人都为之心寒。
过了半晌,裕谦只好说道:“你……唉,还是算了,大敌当前,咱们还是一致对敌吧。不知义士对破敌有何高见?”
裕谦虽然保守、虽然顽固,但也并非顽固到底,终于想到了大敌当前这个共同的目标。
李杰敬了对方一杯,继续苦笑:“如果大人早一个月将定海城的六千将士调回宁波城周围,步步诱敌深入,也许还能多坚持半个月。可惜了这六千将士!”
他这是在委婉批评对方盲目死打硬拼,不讲战略战术。
裕谦不以为然:“有何可惜!你自己也说过,苟利国家生死以,岂以福祸避趋之。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誉。”
李杰心中不由一声哀叹,双方始终有认识上的代沟!
他只好再次换了个话题:“好吧,我言尽于此,只请大人送我十名心腹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