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到梁沐风,是在一年后。
爷爷病得更重了。以前爷爷能轻轻松松背着她走遍整个山村,现在却是连走下地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成天躺在床上,时不时地剧烈咳嗽,几乎能把肺咳出来。
每次听到爷爷的咳嗽声,华珊珊都会躲在灶台旁,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自己的腿上,小声啜泣。
她知道,爷爷快要离开她了。等爷爷离开她了,这个世上,就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没有任何办法能留住爷爷。
抹干眼泪,华珊珊端起刚做好的饭菜,走进房间。她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饭菜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
爷爷猛咳了一阵后,用颤抖的手拿起筷子。华珊珊贴心地将菜里不多的肉片夹到爷爷的碗里,说道:“爷爷,您多吃点。吃得好了,身体才能恢复。”
爷爷苦笑了一声,说道:“珊珊啊,爷爷的身体,爷爷自己心里清楚。爷爷年纪大了,吃得好不好都无所谓了。你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才应该多吃点。”
华珊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爷爷您放心吧,我不会饿着自己的。我就是饭量小,吃不了那么多。您还是多吃点,不然就浪费了。”
爷爷清楚这话只是华珊珊的托词,但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珊珊是个好孩子,是自己这个老头子连累了她。
吃完饭后,华珊珊将碗筷收拾起来,清洗干净并放好后,她便拿出书包,开始写起了作业。
为了省下钱来给爷爷治病,华珊珊尽可能地不用任何照明工具。毕竟不管是电灯还是蜡烛,都是需要花钱的。既然如此,那不如趁着天色还亮着,就着阳光写作业。
在华珊珊写作业的时候,爷爷突然开口道:“珊珊,今儿个听你三婶说,今天村里来了个大老板,说是要资助几个学生。我看你就挺符合条件,说不定就能获得大老板的资助。”
华珊珊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爷爷?真的会有好心人来资助咱们家吗?”
爷爷笑着说道:“怎么不会呢?咱家珊珊学习成绩那么好,又那么懂事,大老板肯定会愿意资助你的!”
华珊珊停下了写作业的笔,眼神中充满期待:“如果有了钱,爷爷就可以吃上好药了。爷爷,等我考上大学,我就带您去城里生活,咱们也做城里人!”
爷爷莫名地感到有些忧伤。城里是个好地方啊,那里的人都是人上人。他也希望孙女能成为城里人,成为人上人。可是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要是能出去,早就出去了。当城里人,谈何容易?
就算有一天,华珊珊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城里人,自己怕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人的岁数一大,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就已经有了预感。爷爷感觉自己时日已然无多,但他放不下孙女,害怕他死后,孙女会被人欺负。可是他又怕成为孙女的拖累,怕孙女因为他而错过更好的生活。
爷爷用沙哑的嗓音说道:“珊珊啊,如果有一天可以进城,成为城里人,你一定不要犹豫,不要因为爷爷而放弃。只有你过得好了,爷爷才会放心。”
华珊珊眼眶蓦地红了起来:“爷爷,别说这样的话,我不爱听!”
爷爷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当天即将日落的时候,华珊珊的家里来了客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传言中说要资助几个学生的大老板。
而在见到那位大老板的第一时间,华珊珊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是你!”
梁沐风也看见了华珊珊,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刻,华珊珊心里无比雀跃。她本以为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位好心的大哥哥了,却不料仅仅一年之后,她就再次见到了他,还是在自己的家里。
爷爷说得对,只要有缘,终究还是能再见面的。
按照梁沐风提出的资助标准,华珊珊其实并不符合条件,因为她还有父母。虽然父母的收入不高,但还没到连孩子上学的钱都付不起的程度。
可问题是,华珊珊的父母就跟死了一样,对父亲和女儿不管不问,只会每月托人送来三百块钱生活费。
都二十一世纪了,区区三百块钱能干什么?甚至老爷子每个月的药钱都不止三百块钱!
虽然梁沐风不在乎出这笔钱,但他很在乎这种人会不会遭到报应。
因此在梁沐风的要求下,当地官方将华珊珊的父母给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