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我再度踏入这雪域,一片苍茫中,竟又瞧见了金鹏的身影。我心下暗自思忖,这孩子怎的总在这儿徘徊?
金鹏瞧见我,眸中警惕之色骤起,脚步匆匆,似是恨不得立刻与我拉开距离。我怎会错失这难得的接触契机,见他回头,我身形如电,眨眼间便拦在了他身前。
我俩隔着几步之遥,静静对峙。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他则如临大敌般回视,那目光仿若寒夜冷星,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相向。虽说我周身未染半分杀意,可他这如刺猬般的戒备,却刺得我心头微痛。
我双唇轻抿,默默掏出些食物,缓缓递向他。金鹏却似受惊的幼鹿,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那模样,好似我手中所持并非裹腹之物,而是穿肠毒药。
我无奈轻叹一声,上前一步,将食物轻轻塞到他手中。他垂眸看向手中食物,眉头紧蹙,满脸挣扎,想来是饿到了极点。片刻后,到底还是败给了辘辘饥肠,大口吞咽起来。待吃完,他紧蹙的眉头才稍稍松开,想必是那股令人作呕的饥饿感终于淡去。
此时,雪恰好停了,我敏锐察觉,金鹏身上的伤势竟比上次所见更为严重。不经意间,目光扫到面具上映出的神情,心疼?兴许是金鹏的错觉吧,毕竟你我不过数面之缘,他又怎会察觉到这细微情愫。
可我哪顾得上他作何反应,满心焦急,抬腿便向他快步走去。金鹏“呲”地一声,亮出利爪,疾退几步,转身朝着雪林深处奔去。这孩子脚程当真迅疾,可我又怎会容他轻易脱身,几个箭步追上去,伸手便将他稳稳抓了回来。
金鹏恼羞成怒,利爪疯狂朝我抓来,却发现根本无法伤我分毫。上次被他咬伤,纯属我大意,这回有备而来,怎会再栽在他手里。
虽说他瞧着不过七八岁孩童模样,可我深知,夜叉一族寿命悠长,他实际年龄早已逾数百岁。眼下,他身体紧绷,满脸不甘,想来是从未被人这般“压制”过。夜叉一族天生杀戮天赋惊人,金鹏更是号称“杀神”,可我知晓,他此刻正饱受魔神侵蚀之苦,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难耐。
所以,我怎能放弃?他本性不坏,不过是被魔神迷了心智,我定要拉他一把。金鹏在我怀里拼命挣扎,我放轻声音,仿若春日微风般温声道:“我帮你治理伤口,可好?”兴许是我的语气起了作用,金鹏身子陡然一僵,果真不再动弹。
我小心翼翼地清理他的伤口,手掌轻轻抚过他冰凉的肌肤,每一下触碰都带着我满心的柔和,期望能传递些许慰藉。瞥见他冻得通红的指尖,我心底一阵酸涩,不假思索地伸手握住,欲予他丝丝暖意。
我刚准备施展仙术,金鹏却又不安分起来,露出反抗之意。我顿了顿,心下快速思索对策,一咬牙,手上力道加重,紧紧攥住他的手不放。这时,金鹏原本抗拒的神情陡然凝固。
原来,我微微掀起了面具,露出嘴巴,朝着他的手轻轻吹气。温热气息拂过,金鹏明显一愣,约莫是没料到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在有些生灵的认知里,这般动作,可是把对方视作挚友、至亲,毫无敌意的意思。金鹏许是感受到这份特殊关怀,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眼中的紧张褪去,换上了安心。
我出门仓促,未带多少药品,眼下也只能靠仙术缓解他的疼痛,顺带治些小伤。处理完伤口,金鹏瞅准时机,像只脱兔般跑没影了。
接下来的几日,我仿若执着的猎手,时常带着食物、草药奔赴雪域。金鹏许是被我的“死缠烂打”磨去了棱角,对我的警惕心也渐渐放下。
这天,我瞅着金鹏正安静嚼着食物,轻声开口,打破平静:“你会说话吗?”
金鹏嗓子沙哑,哪有半分孩童的软糯,闷声道:“会。”
我着实没料到他会搭理我,心下惊喜,脸上却还硬装镇定。面具下,我的声音不自觉温柔起来,仿若少年的低吟:“那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金鹏。”他答得干脆利落。
我心头一震,身形下意识一顿。夜叉族群里,金鹏的名号谁人不知?我原以为金鹏一族都已折损殆尽,没成想竟还剩这么一个。当下,心里那股保护欲“噌”地就冒了出来,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孩子丢了小命。我咬咬牙,下定决心,一定要想法子带他逃离这鬼地方。
心里藏着疑惑憋不住,我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何要待在雪域?这这么冷,为何不换个地?”
金鹏抬眼,目光坦然:“其他地方……干涸得厉害,一滴水都没了。唯有雪域,还能瞧见松鼠,雪积厚了,也能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