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说的,你们办事就不爽利,依我性子,杀进牢里将人抢了,不早就结了。”
刘氏兄弟微笑不语。
杨虎问一个虬须大汉:
“齐兄弟你也爽快,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虬须大汉叫齐彦名
“嫂夫人在房间里,你去问问她吧。”
杨虎便不吭声了。
刘七说:“劫牢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怕救出一个,又陷进去几个,不划算。”
“到底痛快些,不管如何,我歇够了,是要劫牢的。”
张茂惊讶问:“杨大哥还要救谁?”
杨虎痛骂一阵子才说:
“这事说起来让人气破肚子。”
齐彦名笑说:“既有不平之事,且说来听听。”
众人一边吃酒一边听杨虎说狱中碰上的一桩冤案。
这冤案一年前发生在山东。
有个霍家村,村中有个郑媪,几年前死了丈夫,膝下只一女,招个李三同入赘。
一年前李三同消失得无影无踪,遍寻不得,李三同的父亲便报官,。
恰巧县令家的奶娘也是霍家村的,跟郑媪家有过节,县令私下询问,她便撒谎:
“邻居都说郑媪的女儿有奸情,母女俩合谋杀害李三同。”
这案子浑无头绪,奶娘说的又合情合理,县令信以为真,将郑媪母女严刑拷打。
母女俩熬不住打,便都承认因奸致杀。
但说到奸夫,母女俩各说各的,总说不到一个人。县官以为母女俩奸猾,变相抵赖,便加重刑罚。
可怜母女俩折腾得九死一生,总算说到同一人身上。这人原是郑媪从前认的义子,几年不来往的,名叫范起仁。
县令将范起仁拘来,严刑之下,范起仁求生固然不易,倘若县令立刻给他痛快一死,他足要感激县令的大恩大德。
在那种情况下,要他招什么都会招的。
但并没有这么简单。李三同既被谋杀,自然要尸身作为物证。
他们没有谋害李三同,也不知道他因何失踪,如何说出一具尸身?
原来酷刑之下,并非认罪就能少受皮肉之苦。相反,要将犯案过程说得合情合理,反受更多苦。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犯罪,过庭时捱不住坦白了,还能少受苦,无辜者反更可怜。毕竟想将案情编得有依有据并非易事。
要郑媪母女和范起仁说出李三同的尸身,等于要他们在月食时承认月亮是他们偷的,又得将偷月过程编得符合逻辑,这怎么可能呢?
三人受过数不清的酷刑。倘若早知道有这番罪受,他们事先必合谋干掉李三同。
对他们来说,刑场上让刽子手砍掉脑袋,比起酷刑简直不值一提。
县令不耐烦,就令差爷一次又一次搜查郑媪的住宅。
差爷也不耐烦了,见宅子里有两根牛骨头差似人骨,就带去向县太爷复命。
县令历来认为刁民狡猾,拿到牛骨头又让郑媪三人编排谋杀过程。
三人又经历数不尽的苦头,才将口供说到一块去:三人将李三同分尸,骨挫碎,肉煮化,尸身灭迹。
两块牛骨头是一时疏忽没有处理掉的。
县令总算定案,照例将案子移交府里覆审。
郑媪三人希望碰上青天大老爷,在府衙上都翻口供。
哪知知府是个不管事的,竟连骨头也不愿辨别一下,就又结案,将案子上报臬司。
臬司大老爷何等尊贵,岂肯为着三条贱命动心思呢?
郑媪三人被打入死囚牢里,等着秋后处决。
范起仁刚解到臬司时剩一口气,两旬后才活转过来。
杨虎的号房跟范起仁正好隔壁,两人都是等着到西市挨一刀的人。
闲着范起仁就说冤情,杨虎气得三尸神暴跳,发誓若能脱困,必要救范起仁三人出去,并将那狗官碎尸万段。
杨虎说到气愤时,将手里的酒杯都捏碎了。
众人嗟叹不已。
刘六说:“世间有多少不平事呢?杨大哥只在牢子里呆几个月,就遇见一桩骇人听闻的冤案,我们既知道了,没有不管的道理。可也用不着劫牢,兄弟在公门里几年,大的案子帮不上忙。寻常百姓的案子,无非当官的怕麻烦,草菅人命,或是避嫌疑,怕人说受干托,或是别人断的案,情面上说不过去,不愿更改。此案还要到大理寺,少卿韩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