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茂并没有告诉朋友,他怀疑正德的身份。
赵秀才没想到简文和王忠是当官的。
商人即便富可敌国,也不会出现在饯行场面上。
至于正德的身份,赵秀才也猜不出。
简文和王忠出现在这儿,身份尊贵自不必说,正德的身份就更尊贵。
可他们为何跟官兵为敌,救出没有深交的蒋老头父女?赵秀才真的懵了。
王忠决定试试他的深浅,便向秀才走过去,向他伸出手说:
“赵秀才想撞白食吗?”
赵秀才笑着说:“客气了,别人都叫我赵疯子。”
两人的手握到一块,说话间都用上了劲。
王忠觉得赵疯子的手热得像火炭,赵疯子觉得王忠的手滑得像泥鳅,两人忙抽回手。
简文比较爽快,他见两人都像挨了刺似地抽回手,知道两人功力匹敌,就笑着招呼赵疯子:
“阁下的身手配跟我们喝两杯,但不知道酒量如何?”
赵疯子爽快地说:“大人要考较我的酒量,不过关是没有资格入席了?好,摆上二十碗,咱们先干十碗再说。”
简文知道赵秀才发现他们是当官的,也不遮掩。
他的酒量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有一回他与河南按察使彭泽斗酒,两人喝一整天,将寿宁侯家里新熟的酒喝掉两大瓮,结果也没有不省人事。
他自恃酒量好,哪将赵疯子放在眼里。家丁将酒酌好,每碗能装四两,两人一碗接一碗,一口气喝干,十碗很快下肚了。
简文很难碰上对手豪饮一番,见赵疯子如此豪爽,料他是好伴儿,顿时来了激情,一边催促再满上二十碗,一边令人进城载酒。
难得一醉的机会,他不能轻易错过。
两人又各喝二十碗,简文抹抹嘴巴说:
“今天才稍稍过一点酒瘾。”
赵疯子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每人再喝上二十碗也就差不多了。”
“爽快!”
两人又不停气地喝二十碗。
放下最后一碗,简文觉得赵疯子的话不对,便说:
“酒逢知已千杯少,可我们才喝五十碗,不算酒知已吧?”
“现在还不算。”
简文让他彻底勾起酒兴,说什么也要跟他喝个满百。
“这碗差不多能抵十盅,我们喝完一百碗,也抵上千杯了。”
旁边的人没有见过这般豪饮的,就起哄。
赵疯子说不过他们,只好依了。
可大半时辰里灌下那么多酒,七十碗过后 ,两人都有点力不从心。
简文先打起歪主意,只听见他喉咙底下发出一声长吟,霎时亭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酒香。
赵疯子晓得他用内力将酒气逼出来,当下也不甘示弱,只见他抬起一只手,手掌中很快冒出密密麻麻的水珠儿。
水珠儿由小变大,一滴一滴往下掉,越掉越快。
四下里的人全都看呆了。
简文冷笑一声。
他原先也跟赵疯子一样站着引颈长饮,这时候坐下来,将满面劲气收敛起来,十分镇静地一碗接一碗吸进肚子里。
几碗下肚后,他招呼家丁帮他脱下靴子,那两只靴子里竟都装了不少酒。
王忠笑道:“你们这样喝法,再来一百碗也分不出高下,没的糟蹋了好酒。”
赵疯子也笑道:“大人,咱们到此为止吧。”
说着大模大样拉一把椅子坐下。
李梦阳大声说:“慢着,你刚才说这是雅聚,既是雅聚,就要吟诗作赋,你一身秀才打扮,现在该我们考究你的文才了。”
“在座都是名闻天下的大才子,拿这个考我,不是有意笑话我?”
张彩问:“既然是秀才,都读过什么书?”
“书倒看过不少,子史经籍,稍稍涉猎过,可跟在座的比,我做学生都不配。这样吧,你们靠我背书。”
徐祯卿既是前七子之一,又跟唐伯虎、祝允明和文征明合称江南四大才子。
他有意为难赵疯子,便问:
“既然子史经籍都读过,秀才能背《资治通鉴》吗?”
“大人让我背哪一段?”
徐祯卿随口说:“从建安七年开始吧。”
赵疯子不假思索背起来。
在座的都吃惊得嘴巴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