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问起他们,梁洪不免要说两句坏话。
“这兄弟俩人在河北的名头比相爷还响呢。”
一句话就让刘瑾对刘氏兄弟更讨厌了。
梁洪接着说:
“小人听说几个月前,他们专偷太监的孩子,他们恨公公们的确是真的。”
想到连儿童失踪案背后也是两人捣鬼,刘瑾火更大了。
“他们也算吃国家俸禄的,为何干偷鸡摸狗的事呢?”
“相爷有所不知,河北人都知道他们俩为宁都堂办事不是为升官发财,而是怕官人谋他们的家产,也为他们一家老少的安全。”
“为家人安全,宁愿给宁杲卖命,你不会找机会将他们一家赶尽杀绝吗?”
梁洪心里一阵狂喜,他不但跟刘七有仇,而且对他们丰厚的家财早已垂涎欲滴。
有刘瑾给他撑腰,就算刘氏兄弟是黑旋风再世,他也要下手的。
叩辞刘瑾,朱恩奉刘瑾之命设宴请他喝酒。
梁洪还记得这个原先叫牛笼头的朱恩,可现在朱恩是锦衣卫百户,六品官员,贴在刘瑾身边的人,梁洪自然得巴结他了。
酒至半酣,梁洪问:
“朱老爷还记得文安县令洪三宝吗?”
“原是忘记了,可自从见相爷后,就又记起来了。”
“他几个月前上京拜见相爷,很讨相爷欢心。回去后变买家产,得二千两银子要献给相爷,一直没有机会。我这次上京,他再三交代要向相爷提这事。可刚才见相爷威严,不敢拿小事烦他。朱老爷可教我个办法。”
“他拿钱给相爷无非想高升,可他官品太小了,还用不着相爷。不如咱拿那笔钱,我帮他想办法,保证让他喜出望外。”
“背着相爷做事不好吧?”
“有何不好?每天找相爷办事的何止千万,相爷一人如何应付过来,大多还不是靠身边的人?至于那笔银子你也别当回事,相府每天流进银子成千上万,叫人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话说在前头,朱老爷您别生气,俗话说,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办事。”
“咱俩都在相爷手下办事,而且算是有旧,我可能骗那几两银子吗?不瞒你说,礼部尚书李杰、户部的顾佐,还有吏部的许进,他们提拔跟相爷都有关系。他们来相府我都接待过,由我出面,给洪三宝在京城谋个美差,准让他乐得摸不着北。”
“这事交托朱老爷了。”
由于正德心情不愉快,这一年春节过得没滋没味,连每年都要隆重举行的正旦朝贺也免了。
过了元宵,正德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他一直也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有一次跟葛儿闲聊,说起自己的心情。
“朕不想出宫,可宫里又闷得很。外头不比宫里好,可为什么朕在外面看到什么都是好的,都觉得赏心悦目,而宫里每一样东西都觉得不顺眼呢?”
他似乎最近才发现这个问题,其实困扰已久,只是一直没有认真去想。
“回万岁爷,奴才也有这样的想法。宫里什么都不缺,可奴才有时候想起在街头做乞丐,日子过得那么苦,却觉得也有许多乐趣。在当时觉得乐趣不奇怪,奇怪的是奴才现在日子好过了,仍觉得当时的乐趣也挺有意思的。奴才着实琢磨过,总觉得奴才天生是个贱骨头。听万岁爷这么一说,奴才想,会不会宫里头缺点什么呢?比如说,奴才住在街道边的破庙里,每天一早听到街上叫卖声,邻居淘米做饭,店铺开张,种种声音凑在一块儿,心里一下就快乐起来……”
“你不用说了,朕知道,宫中缺的就是这些。人活着要有生气,周围景象一样也要有生气,才会让人舒适。晋惠帝的太子在宫中开店铺做买卖,后人说他荒唐,可朕理解他的苦衷。”
葛儿眼里一亮。
“万岁爷何不在宫中开些店铺,听听叫卖声,人就有生气了。”
“朕不想在宫中落下物证,让后人骂朕荒唐。”
“万岁爷是尧舜禹汤,谁敢胡说八道呢?”
“朕不是尧舜禹汤,也做不来。但逐鹿中原,朕不输给唐宗宋祖这些人。”
正德说不想开店铺只不过出于习惯性自我约束,打自葛儿提起后,他一直想着这件事。
他心里之所以空落落的,原因是没有引起他兴趣的东西。
自从牵挂开店铺后,他又觉得活着有个美好的理想,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实现它。在得与未得之间的过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