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驿站就这么严重。延绥粮料污烂三万六千余石,布匹污烂三万余匹。上报的几处情况大都如此。这才是刚开始呢,倘若追查往年账册,还不都是一笔黑账吗?屯田更骇人听闻,赵斌清理大同无粮地近六千顷,宣府二千余顷,其余的还没有上报,估计情况差不多。说得好听是无粮地,其实还不是边将占用屯地?”
“占用屯地也不只是边将。”
“各地庄田也在清理中,侵占细民田地现象的确多不胜举,光泾王府就退出一千七百余顷,还给无地细民耕种。”
张永倒是有点佩服了。
“你小子不怕得罪人太多吗?”
刘瑾引用汉武帝的话说:
“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人,国家乱成这样,我既然处在这位置,万岁爷对我信任,我只好鞠躬尽瘁以报万一。众怨所归也在所不惜,总要给后人一个清平世界。”
张永由衷赞赏道:
“没想到你小子平日里闷声不响的,还有这两下子。我要说的事也不是小事。”
遂将正德认生母的事说了。刘瑾越听越吃惊。
“关系重大,的确须十分保密才好。”
“依万岁爷的性子,肯定要办得热闹,这就难了。更难的是没有合适的人操办,我是不能离开万岁爷的。”
刘瑾想了想说:
“让廖堂操办吧。这小子表面上马大哈一个,其实心里透亮,办事又有魄力,除他之外没有更合适的。”
正德回到千护府,见余甘精神恍惚,呆呆傻傻,问她话要不是不知道回答,就是答非所问。
正德十分烦恼。
“去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怎么回来换一个人呢?”
“回公子爷,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好像听浣衣局的琴声,她就蹲在地上喊头痛,到现在也没有好过来。”
正德浑没头绪,就叫人请吴杰给她诊断。
吴杰听葛儿说的情况后,沉吟片刻说:
“这位姑娘失去记忆跟琴声没准有关,假如以毒攻毒,让她多听几次,倒有恢复的可能。”
吴杰离开后,正德对余甘弹琴,弹得很认真,可全是白费,简直是对牛弹琴,余甘一点反应也没有。
正德以为自己的琴艺不够高明,他问葛儿:
“你知道朝臣谁的琴弹得好?”
葛儿听刘瑾说过康海的琴艺海内一流,就向正德推荐他。
这天晚上,正德带着几个侍卫,用马车装着余甘,来到康海的状元府。
他让简文进去叫康海出来,既不要他备香案接驾,也不要三拜九叩,就要他在远处对坐着余甘的马车弹琴。
康海知道正德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当然猜不出他演的哪出戏,只能遵旨弹了好几曲,马车里并无动静。
正德就让他一曲接一曲弹。
葛儿来回汇报引起康海的注意,他猜到正德的意图。
“陛下要臣用琴声打动马车里的人吧?”
正德将余甘的事情掐头去尾说一下,康海说:
“臣听说弹琴的人心有所动,能将心思从琴声里显露出来。这时候没有让臣挂念的人,所以弹不好。陛下找一个刚死去亲人、琴又弹得好的,兴许能打动她。”
这哪儿找得到呢?他倒是刚死了亲娘,可他那两下试过了,显然琴艺差一点,不管用。
他让康海再试试。康海只好勉为其难,又试几曲,余甘那边依然没有动静。
可就在这时,外头有报丧的人进来,原来康海的父亲前几天死在老家武功县。
康海一听这消息,由于皇帝在跟前,也不敢太悲恸,只是仍旧端坐着,眼里噙着泪水,悲伤地说:
“阮藉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还下完一盘棋,然后饮酒一斗,一恸而呕血数升。臣只好沽名钓誉学学古人了。”
说罢抚琴一曲,霎时让人觉得悲声四起,毛发淅洒。
余甘没多久就头痛得从马车里滚出来,她用双手塞住耳朵,好比让魔法击中。
正德大喜,他到余甘身边,看她痛苦的模样,问她感觉如何。
余甘一个劲说头痛。
正德知道她至少恢复一点知觉,不再是一问三不知了。
康海抚完一曲,正德让葛儿照顾余甘,过去对康海说:
“有劳先生了。”
他才想到要康海常常为余甘弹琴,就又想到他大孝在身,自然不会在京城久留。
硬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