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路上装聋作哑。
哪料连见县官的机会都没有,就押进牢子里。
牢房四面高墙,院门绘着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
才到大门前,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牢头是个眉清目秀、上唇冒出几根细软黄须的年轻人。
他见正德虽然衣服破败,沾满血迹,可料子十分华贵,便以为进来一头肥羊,立刻喜形于色。
他满心欢喜对手下的牢卒说:
“弟兄们,衣食父母来了。”
众牢卒从各个黑暗的角落里出现,欢呼雀跃将正德围起来,十手五脚将正德浑身摸个透。
牢头一边摸一边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问:
“有没有带凶器?有没有带违禁品?”
说话间已将正德腰间的玉佩扯下来,攥在手里。
牢卒们却一无所得,气得破口大骂。
正德身上从不带钱,他们哪见过这样的有钱人,就骂他中看不中用。
牢头满有包握说:
“你们喊什么喊?他身上没有钱,不等于家里没有钱。”
正德见他手里攥的九龙玉佩,除皇帝外,落在谁手里都是违禁品,忍不住问:
“这东西你也敢要?”
说着心里想,玉佩若能暴露身份,就叫县官差人找寥堂前来迎驾。
至于闹得天下皆知,招惹朝野口舌之忧,也顾不得了。
牢头看都不看玉佩一眼,勃然大怒说:
“妈的疤子,你只不过是老子手里的一只臭虫,老子动动指头就能要你的命!”
带正德来的禁子说:
“老洪,不要胡来,此人重案在身,不能出差错的。”
“你们担心什么,有好处从不少你们的。”
禁子将正德交割后回去交差了。
牢卒解开正德身上的铁链,将他带到一间牢房外,打开牢门,在他背后狠命一推。
正德没有抵防,摔个狗啃泥。
背后响起踉踉跄跄的锁门声。
号房里阴暗,正德刚进来什么也看不清。
过好一阵子,他才适应眼前的黑暗。
号房里头十几个鬼模鬼样的家伙,或坐或躺,冷冷地对着他。
正德吓一大跳。
有个虬髯大汉凑到他跟前,正德问:
“这是什么地方?”
虬髯大汉回头大声说:
“这家伙竟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弟兄们,谁来告诉他?”
他的话音甫落,只听见几十人齐声大喊道:
“牢房!”
这一嗓子差点掀翻屋顶,但他们都在原地待着没动。
有个人从角落里慢慢爬起来,扶着墙向正德走过来。
到正德跟前,双脚一软,跪倒在正德跟前,嘴里说:
“我给你叩头了。”
正德习惯性地一摆手说:
“免礼。”
“谢……恩!”
虬髯大汉大声说:
“你们听听,老疯子向他叩头,他说免礼,疯子竟说谢什么的。弟兄们,咱们皇宫还有没有王法?”
囚犯都大叫起来。虬髯大汉做个手势让他们安静下来。
“弟兄们说该怎么办?”
囚徒们十嘴九舌说许久责罚的办法,甚至有人说揍死这个贼汉子算了。
正德十分害怕。虬髯大汉说:
“先让他拜门公,再让他拜溲桶公,最后数他的排骨,钦此!”
看样子虬髯大汉在牢子里以皇帝自居,落到这地步反而过上一把皇帝瘾,也不算太亏。
正德拜过天地,拜过祖宗父母,还没有给谁下过跪。
不过虎落平阳,他们叫他拜门公,拜溲桶公,他都乖乖照说的做。
他不晓得牢子里的规矩,也不晓得拜门拜溲桶是何道理,刘健他们从没有教过这么离奇的道理。
他没有拜好,结果屁股挨上好几脚。虬髯大汉说:
“在这儿我是皇帝,你一进来就坏了规矩,咱们商量一下,你说该怎么办呢?”
正德让他搞糊涂了,脑袋不麻利,所以不暇思索问:
“那我是谁呢?”
虬髯大汉扬手给他一巴掌。
“妈的疤子,你还想篡位不成?见皇帝还不跪下!”
皇帝他当得没三没二的,也常常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