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甘不知道什么叫做寿宁侯,她想大概是个做官的吧,便说:
“那不是官官相护吗?倘若如此,更应该重罚!”
侍卫们却知道寿宁侯就是太后的弟弟张鹤龄,于是就住手了。
不料老头见自己的身份让县丞说出来,就又来劲了,神色狰狞,恶恨恨说:
“好你个狗官,须得记住这顿打,老爷我慢慢找你算账的!”
余甘大怒,扬手又是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半张老脸又红又肿,许久爬不起来。
下属全都目瞪口呆,心想余甘年少不经事,跟寿宁侯结下冤家,看来活不长久了,都替她惋惜。
他们心里已盘算怎么才能免祸。
余甘初次当官,不知道拿老头怎么办,她问宋桥:
“该怎么办他呢?”
宋桥虽然看在张鹤龄脸上不愿做得太绝,可也不将老头当回事。
他知道老头准是张鹤龄某个爱妾的父亲,仗着张鹤龄的势力无恶不作。
地方官不敢拿他问罪,慢慢惯出来,平时作威作福,将地方官全不放在眼里。
宋桥是皇亲国戚,得罪张鹤龄小妾的父亲,张鹤龄也不见得与他结成死敌。
再说,他与老头结冤是为余甘,谁知道她是不是未来的贵妃呢?没准还取代夏皇后的位子。
余甘既然问他,他当然是先巴结余甘,无须为一个小妾巴结张鹤龄。
“先将他下到牢子里,待审明定罪。”
侍卫们不由分说,将老头和泼皮全逮进牢子里关押。
第二天升堂,审的是个犯官。
犯官叫方良永,原是广东佥事,丁忧守制三年,服阙授河南抚民佥事。
才上任几天,忽然勒令他致仕。现在将他逮问,是因为他在广东任上判决一桩杀人案出问题了。
这原是刑部的事,轮不到县官来审。
正德要磨练余甘,尽量让她接触官场上的事,所以头一个案件就是审犯官。
余甘在大堂上坐下来,葛儿和侍卫、孔目官分列她的两旁,差役们排班站在堂上。
方良永穿着囚服上堂。
余甘不知道怎么办事,她看着方良永一个劲发呆。
审案只在戏台上见到过,亲自动手就没有头绪了。
旁边的师爷提醒:
“他虽是犯官,可还没有削籍,应当让坐。”
余甘叫人给他搬来一张椅子。
方良永垂头丧气坐下来。师爷又提醒余甘先让他自报名籍。
余甘照他说的问话。
方良永回答:
“姓方名良永,福建莆田人。”
余甘一听是福建莆田的老乡,正所谓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也不问案由,就说:
“我是福建泉州人,咱们可是老乡呀。”
方良永想不起老家中有这么年轻的后进,问:
“恕犯官眼拙,大人哪一科进士?”
他还想当然地以为年纪轻轻就开始做官,必是进士出身,决不会是举人或监生。
可余甘却说:
“进士?那得读多少书!我一本书都没读全过。”
方良永不吭声了。
刘瑾有个家奴都做到三品大员,没读书的县官有什么奇怪的?
“既是老乡,不必审了,将他放了。”
师爷大吃一惊,忙说:
“这事老爷做不得主,他是钦犯,哪能说放就放呢?”
余甘横他一眼。
“我堂堂县令,放他有何不可?”
师爷心里嘀咕,方良永如非犯事革职,可比你大四级呢。
“老爷顾念乡情,可让犯官到后衙叙话,放是万万不可的。”
“叙话是要的,放也是要放的。”
师爷在她耳边悄悄说:
“方良方年初朝觐,没有向刘瑾刘太监行礼,老爷可要三思啊。”
“不向刘瑾行礼不行吗?”
“老爷没有听说过刘瑾是立皇帝吗?现在朝觐,鸿胪官不仅引领朝觐官在左顺门向皇宫叩头,也引领他们向河边直房刘太监住的地方叩头。方良永之所以倒霉,就是不愿向河边直房行礼。放他就得罪刘太监,老爷别说官当不成,很快会也有牢狱之灾的。”
“刘瑾有那么大的权力?我说话就不算数?此案我审,我说了算。”
师爷苦劝,宋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