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人。
两人走进院子,听到从内宅隐隐传来哭声。
正德嘟嚷道:“也就是将他们逐出宫,还没有作出处置,这些人就心怀不满了。”
进了门厅,许多公鸭嗓子扯开喉咙凑在一块儿哭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真切了。正德禁不住恼道:
“老子还没有驾崩,他们这是嚎什么呢!”
他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厅向里张望。
一会儿有个公鸭嗓子道:“张兄,你爹打也让你打了,这父子还是认了吧。都活到这份上了,别再让人添闲话。”
张永哭道:“谷兄,那年我才十一岁,为着几两银子他就狠心将亲生骨肉推进火坑,三十年来没有一句问寒问暖的话,眼见咱们有点起色,这才上门认亲,算什么父子呀。”
张永称作“谷兄”的是八虎之一谷大用。
“就当咱们命苦吧。拿万岁爷来说,他这会儿不喜欢咱们,不知道什么地方惹他不高兴,可他是君父,咱一点也不能怨他,他气消了,自然还要认我们这些奴才。父子也是一个理,哪有不认亲生父亲的?”
八虎除了刘瑾有张文冕指点,知道正德不仅不要他们,可能还会拿他们问罪,其他七人都蒙在鼓里。
张文冕不让刘瑾告诉他们。少一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刘瑾对他言听计从,从不跟其他成员说明真相。
其他七虎认为他们没有什么大恶,向正德捞好处大大阻挠左班官变革,他们看不到的也体会不到。
他们以为从正德身上捞好处是天经地义的事,得势的内官都是这么发起来的,就像祖宗定的规矩那样自然而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左班官的矛头对准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内官注定要让左班官弹劾,也是天经地义的。
因为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张永说:“万岁爷是咱们的再生父母,父母责打孩子理所当然。那老头子算什么呢?生下我而已,却也断送我的一生,扯平了。”
正德想,既然扯平了,为何还打自己的父亲呢?这样一想就知道张永不是不明白道理,是不要他爹了。
那伙太监哭一阵子,劝告张永一阵子。
正德猛然觉到门厅里静悄悄的。
他四下里一看,见一个鲜血淋漓的老头躺在墙角,脸色蜡黄,眼睛虚闭。
正德一看他,他就开始高一声低一声呻吟起来。
正德吓一大跳,心想,如果这老头是张永的父亲,张永的手段也太毒辣了。
他见旁边有一扇门,就拉着简文的袖子,悄悄说:
“咱们躲到那里面,看看他们演什么戏。”
两人走进那扇门,恰好有个家丁过来查看老头的伤。
“老太爷没事吧?”
老头眼睛睁开一条缝,顽皮一笑,没有回答,却呻吟得更大声了。正德有点纳闷。
过一会儿,张永和几个太监来到门厅。
正德见除张永和谷大用外,刘瑾、高凤、罗祥、魏彬、丘聚、马永成这些八虎成员也都来了。
他不知道他们在这儿聚会,专门为着见他一面。
张永的爹只是凑巧找上门,正德还以为他们听说张永的爹来了,上门探望。
张永三十几年后又看到爹,一刹那动了父子天性,便伏在他父亲身上放声大哭。
那伙太监又跟着嚎开了。
一个公鸭嗓子嚎哭并不稀奇,十几个公鸭嗓子凑在一起嚎哭,让人赔着心酸外,还觉得有点滑稽。
做一个健康男人多么幸福。
张永哭道:“爹啊,莫怪儿子心狠,是爹做得太绝了,儿子这辈子就毁在爹你的手里。”
老头儿嘟咕一句什么,张永回头大声说:
“你们都别哭了,我爹要说话哩!”
众人的哭声歇下来,老头儿说:
“儿啊,莫怪爹心狠,当年不把你买进宫,一家大小全得饿死,哪还有今天?苦了你一人,救下全家人。儿啊,爹打也让你打了,骂也让你骂了,咱的恩怨该扯平了,父子还是父子,爹还指望靠你过上几年好日子哩。”
“爹你想过好日子,就在这儿住下来吧。”
“爹还是回去热闹。看在你的份上,地方官给咱盖好大房子,买好多的田地,爹是大财主了。”
张永发现不对。
“爹啊,你说话底气充足,奴才没打坏你吧?”
老头儿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