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伤口剧痛,忍不住大声呻吟。
有个女子在他身边笑起来。
那女子坐在他的脑袋旁边,正用手按压他脸上的伤口。
大概觉得他的呻吟声好玩吧,所以忍不住发笑。
有个兵丁走过来。
兵丁隔着栅栏骂道:
“老子们忙活大半天,只逮住你们两个王八羔子。你小子再大喊大叫,搅扰老子的酒兴,索性给你一刀!”
远处吃酒的人接他的话茬说:
“丁老三,他就要死的人,何必计较呢?积点德吧。”
“积德?依老子的意思,冲进那小镇,一咕噜全捉拿了,到咱这儿好歹沾一点功,换下这身丘八军装。”
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做你的大头梦罢,你丁老三能捞一官半职也不等到这时候。谁不知道你个倒霉蛋,剿匪奋勇当先,二十几年来,每回一个首级,早千户大人了。可你一个首级都没有捞到。”
捕盗以首级计算军功。
官兵拿平民百姓冒领军功,经过一个村子,像割韭菜似地将村民的脑袋全割了,时称“雕剿”。
即便如此,丁老还是没割一个首级。
丁老三说:
“操他妈的王八羔子,这回派到京畿捕盗,不是皇庄,就是权贵庄园,想捞一个首级比以前更难了。老子不信这回沾不上边,这人是老子最先发现的,上司就是瞎了眼,也不能不给老子上一功。”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你没见那小子穿得无比光鲜?没准是大大有名的强盗头子,不知道多少人摆在你前面要分他的首级呢!”
先前接茬的那人说:
“听说镇子全都是达官贵人,你竟想从那儿捞功劳,可见二十几年没有长进,也不全是上司不长眼,是你自己不长眼。”
钱宁对当兵吃粮的人颇为了解,听一阵子就知道来龙去脉。
丁老三对他关心,是因为第一个发现他,这份功劳该有他的份。
他提一口气说:
“丁老三想当官吗?听我吩咐,我保你当上百户。”
百户是六品官,对一个丘八来说是大官了。
丁老三一愣,忽然放声大笑,回头对那伙吃酒的兵丁说:
“你们听听,这小子想保我当百户呢!”
钱宁用最后一口气叫道:
“老子是锦衣卫钱宁,刘太监的人!”
说罢又昏过去了。
他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身上的伤口让人包扎好了。
一个顶盔贯甲的将军守候在一边,见钱宁醒来,便问:
“下官河南参将卢孔章,请问大人如何称呼?”
钱宁有气无力说:
“拿碗水来喝。”
卢孔章忙叫人拿水服侍他喝下去。
原来众人见钱宁跟强盗在一块儿,都不信他有正经有来头,只顾吃他们的酒。
丁老三在军中效力二十几年,一直不走运,一颗首级也没捞到。
没有军功,现在仍是丘八。他常叹时命不济,但一有机从不放过。
钱宁自报名号后,别人将他的话当屁话,而且也不愿深夜惊动上司。
唯独丁老三最先发现钱宁,也可以说是他捉拿的,所以十分珍惜这次机会,便去向上司报告了。
他拽来的虽然是个低级军官,也比较有见识。他见钱宁相貌堂堂,不像强盗,也向上报告。
他叫来的千户,见钱宁身上带的腰牌,认得是出入皇宫的人。
因为带腰牌的仅限于朝参的文武官员,锦衣卫当驾官,入宫效劳的教坊司乐工,此外官再大也没有腰牌,也不需要。
千户忙叫来军医给他包扎伤口。
带兵擒拿刘氏兄弟的河南参将卢孔章过来,还没来得及将钱宁抬出牢子,钱宁就醒过来了。
钱宁喝水后精神好多了,人还在地板上横着,架子先端起来了。
“谁最先将这事上报?让他来见我。”
卢孔章见他这架势,不敢怠慢,忙吩咐下去。
丁老三被叫到钱宁面前,趴在地上,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是祸是福。
“卢参将,将这人上报提升为百户,我答应他的。其他有功的提升一级。兵部我自去料理。”
卢孔章还不知道钱宁是何方神圣,可一个在宫中出入的锦衣卫发话,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