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桢心里虽然难以解释自己有这样离奇的身世,却也明白,如此大事,狄娘娘断然不敢胡言乱语。
“不知皇娘安在?”赵桢哽咽着询问狄娘娘。
“皇儿——”李宸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赵桢猛然回头,仔细端详着亲生母亲李宸妃,却是那么的陌生。
盼望了过年的儿子就在眼前,仪表堂堂,李宸妃泪眼婆娑,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扑通一声,赵桢直接跪了下去。
“孩儿不孝,让皇娘在外受苦!”
说罢,放声大哭。
李宸妃更是悲喜交集,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狄娘娘和老伴伴陈琳都跪倒在地请罪,泣不成声。
几人哭了一回。
赵桢收了泪水,回头看着陈琳道:“若非你忠心为国,焉有朕躬?”
陈琳哭得说不出话来。
赵桢又回头对李宸妃道:“朕身为天子,却让皇娘在外飘零受苦,何以面对天下!”
说到这里,心里怨愤不已,不知该如何面对叫了二十多年母后的刘太后了。
平心而论,太后虽然专权,甚至有临朝称制的野心。
可对他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
自从刘后放弃称帝之后,对赵桢更是谆谆教诲,想将他培养成一个千古明君。
可让赵桢无法接受的是,这个母后,竟是害得自己连亲生母亲都不知道的仇敌。
就听狄娘娘道:“陛下,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刘后专权,把持朝政,陷害国母。”
“如今国母安泰,正是铲除刘后之机。”
“皇上回宫后,即刻拟旨,着陈琳和郭槐往开封府宣读,叫包拯拿了郭槐,严加审问当年如何陷害的国母,取得供词,方可治刘后之罪。”
听到这里,赵桢却有些迟疑起来。
刘太后执政十余年,满朝文武,无一不是她的心腹。
自己一个无权柄的小皇帝,如何治得了刘后的罪。
更何况,从记事开始,他就把刘后当成了亲生母亲。
如今要去对付她,这有悖人伦大道。
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
两者同等重要!
再者,赵桢现在还年轻,没有面对过这样的事情,便是历史上也没有出现过相同的事,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陛下何故迟疑?”狄娘娘疑惑不解。
难不成皇上没有要匡扶正宫之意?惧怕了刘后?
狄娘娘痛恨刘后已久,当年对她陷害李宸妃之事便已咬牙切齿,后刘后专权,把持朝政,不肯还政于天子,她更是深恶痛绝,欲要除之而后快。
如今正是天赐良机,皇上却迟疑起来。
她岂能不忧愤?
“皇婶不要太过催逼,容朕细细思量。”
此言一出,李宸妃神色不由得一黯,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自己日盼夜盼和皇上母子相认,铲除刘后。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自己的出现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她也看明白了,皇上不仅仅是害怕刘后,更是顾念刘后的养育之恩。
显然在皇上的心里,她这个亲生母亲的冤屈,无关紧要。
想到这里,李宸妃暗暗苦笑一声,黯然转身离去。
“皇娘——”赵桢喊了一声,却没追出去。
“陛下!”狄娘娘亦是悲愤不已,“臣妃倒要问问陛下,生育之恩重要,还是养育之恩重要?”
“皇婶,生育之恩大于天,养育之恩同样大于天,母后对朕有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
狄娘娘语带质问:“亲生母亲的冤屈便不平反了?”
皇上本就敬重狄娘娘,更何况现在还知道是,皇叔和皇婶暗中收养了自己,吃皇婶之乳长大。
所以,面对狄娘娘的训斥,赵桢也不敢忤逆,反问道:“依婶娘之意,朕当如何?”
说到这里,眼眶早已通红,委屈得泪水在眼珠里打转,几欲决堤。
狄娘娘见了,方察觉自己言语过激,催逼皇上太紧,委实没考虑皇上的感受。
“臣妃失言,陛下恕罪!”
不敢再催逼皇上。
当下,赵桢嘱托她照拂皇娘,待想到对策,再行处置,连夜回了宫。
赵桢辗转反侧,陷入天人交战,一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