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跟着跪下了,下跪时一手捏着橘络,一手拿着橘子,双手交叠在一起,生怕被别人发现。
怕什么来什么。
眼前忽地一暗,一道明黄色的影子覆盖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新帝没有理会一旁跪着的满朝臣子,大步越过众人,动作轻柔地扶起李瀛,“爱妃,这件大氅果然很适合你。”
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少年时与谢氏兄妹一同前往云台山狩猎,自己尚且两手空空,那谢雪明便猎得一只红狐。
谢花明心软,见不得这小小生灵丧命,为它包扎伤口,养了几日后便央求兄长放它归山。
他陪着谢花明一起放生了红狐,在她走后,又折返回来,在山林里找到那只走路不自然的红狐,学着谢氏兄妹那般养了一段时间,可是畜生到底是畜生,总是养不熟。
再怎么不驯,到底是他的东西,不管生死都属于他……
于是,就变成了眼前女子身上的大氅。
李瀛不知新帝心中所想,见他久久沉默,心中有些疑惑,她合拢手心,虚虚握成拳,自己站了起来。
下一刻,还不等她站稳,一只大掌不容抗拒地打开她的手,看清她手里的东西,身着龙袍的男人笑着调侃:“原来爱妃爱吃橘子。”
李瀛只是一笑,并不作答。
见她不语,赵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在安抚在外怕羞的宠物,随后绕过她往前走,走上龙椅,大手一挥,命令所有人都起身。
李瀛一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其余人不甚友好的视线,她只得装作没看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喝了些热茶,又觉得殿内有些热,解开披在身上的红狐大氅,露出底下的白纻裙。
白纻裙一出现,殿内众人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先前的忌惮里多了一丝隐隐的同情。
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出身卑微,生母乃是一介民女,机缘巧合得到先帝宠幸,却没有名分,怀着孩子待在家中。听闻后来被皇室找到时,身上还穿着最朴素的白纻裙,在家中劳作。
这位李妃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地穿着白纻裙现身,就不怕勾起陛下的伤心事,被陛下治罪。
李瀛向来敏锐,从数道幸灾乐祸的视线里意识到了什么,她似乎要倒霉了。
她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意识到问题出在白纻裙上,当即也顾不得热,披上红狐大氅,想要遮住底下的白纻裙。
然而,高坐在龙椅上的新帝已然将在场之人的一举一动全部收之眼底,他并未发作,脸上依然噙着笑,对在场有功之臣逐一点名,一一褒奖他们的功绩。
李瀛在一旁听着,还不忘将剥好的橙子慢慢吃了下去,等到众人有些酒酣,一位文人打扮白须翩翩的老翁迈着蹒跚不稳的步伐站出去了。
“陛,陛下,那位是先帝的妃子,说来也算是您的母妃,您怎可冒天之大不韪纳她为妃!要天下万民如何看您?!”
那位文官似乎吃了太多酒,借酒壮胆,竟然把所有人都不敢直言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新帝脸一沉,德茂察言观色,朝金吾卫使了个眼色,当即有金吾卫上前,借着醒酒之名,强行把老翁请了下去。
老翁不肯走,手脚并用地抱着殿内的楹柱,高声叫嚷:“陛下明鉴——切不可让我等打下来的江山葬送于女流之手!不可!”
作为话题中心的李瀛,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用银羹勺起一口白酥山,正要往口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