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为傅玉同引路,傅玉同缓步而来。
“一家人又怎么了?”
“林泽,你惹念瑶伤心了?”
“总不会是又因为我吧?一天天的,你总疑神疑鬼的。”
林念瑶一见傅玉同,眼眶登时红了一圈。
仿佛傅玉同一来,就有人懂她,体谅她了。
崔泽则严阵以待。
他最清楚,傅玉同不会白来,更不会让他好过。
他站久了,身上的疼痛渐渐散往四肢百骸。
但望着与他不远不近对立着的傅玉同,崔泽选择咬牙,把痛忍住。
他一旦暴露出脆弱,只会引来傅玉同更狠的磋磨。
傅玉同果然没辜负崔泽对他的判断。
“我特意向陛下讨了差事,专程过来的。”
傅玉同把“专程”两个字咬得很重,从袖中取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来。
“林泽跪下接旨。”
傅玉同凉薄的一双眼紧紧锁定崔泽。
崔泽回敬傅玉同一眼,振袍跪下。
老夫人立刻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火,扯起了林君成的衣袖。
“兔崽子,昨夜又去哪风流快活了?一身的臭酒味。”
“醒酒了没,头疼不疼。”
“去祖母那,奶奶让人给你熬一盏解酒汤。”
林君成眼睛溜溜一转,在崔泽和傅玉同身上来回瞄了两圈。
然后马上诶哟哟地喊起头疼,迈开大步跟着老夫人走了。
老夫人前呼后拥的,带着丫鬟婆子一并散去。
书房前顿时只剩下崔泽和傅玉同。
还有期期艾艾地望着傅玉同的林念瑶以及丫鬟绣羽。
比起老夫人那排白菜冬瓜一般的手下人。
傅玉同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林侯爷跪得这么远,听得清我宣旨吗?”
崔泽前头,是老夫人泼过茶水留下的冰碴地。
早晨天气冷得紧,这么会的功夫,冰碴已冻硬,像锋利的刑具。
崔泽扫过那片冰碴,无声地笑了出来。
那笑,是对傅玉同毫不掩饰的恶意的反击。
林念瑶虽是为傅玉同留下来的。
但也不至于狠心看崔泽在寒风中,往冰渣子上跪。
“玉同,何必呢。”
傅玉同用一个眼神安抚住林念瑶。
“一看就是他欺负你了,我是心疼你。”
“你不必太心软。”
林念瑶多少还是不忍,想再劝劝。
不想崔泽已利落地起身,重新跪在了冰碴地上。
“傅大人满意了吗?”
“可以宣旨了吗?”
崔泽跪下去的瞬间,刺骨的冷顺着被他体温融化的冰碴往一双膝盖处传。
满地的寒意,争先恐后地钻进他披衣里,贴住他的每一条伤疤。
崔泽一概忍下,面不改色。
反而是始作俑者傅玉同,脸上裂出一道不快。
他本想借林念瑶的手,趁机再折磨崔泽一番。
没想到崔泽以退为进,挡下了他的手段。
傅玉同只能半黑着脸宣读圣旨。
圣旨不长,说穿了,也就是任崔泽为青州剩余兵马的主帅,十日后出征。
崔泽上前线送死一事就此板上钉钉。
事已至此,崔泽反而有一种定下死期的解脱。
崔泽叩首,“谢陛下恩典。”
崔泽谢恩后,等着傅玉同将圣旨交给他,礼成起身。
不想傅玉同摁着圣旨,没有转手的意思。
傅玉同:“林侯爷不急,有几句话,陛下让我一并交代林家。”
崔泽冷到双膝失尽温度。
但他无法起身,只能忍受彻骨的寒意一遍又一遍地卷上来。
傅玉同满意地看着长跪的崔泽,一个字一个字地宣布光启帝让他带来的噩耗。
“陛下说,广平侯府世代从军,底蕴深厚。”
“广平侯夫人又与林侯爷恩爱非常。”
“林侯爷上战场该配的战马、铠甲、兵器等等,不如就由林夫人为你亲手准备。”
“别人备下的,怕不够用心。”
这番话里暗藏的刀光剑影一下化作比冰雪更渗人的夺命寒气,渗进崔泽的肺腑里
战场上刀剑无眼,兵刃与铠甲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