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小儿,老夫再护你最后一程。”
肃国公拍在崔泽臂膀上的力道其实很柔和。
但崔泽却被他拍得哽咽。
傅玉同畅快一笑,“还是肃国公明事理。”
崔泽吞下哽咽,反唇相讥:
“什么叫明事理?”
“这分明是被你们逼上绝路后,仅存的最后一点体面。”
“傅玉同,你够狠毒。”
崔泽讥讽完傅玉同,又看向林念瑶。
面对林念瑶,他只剩下无边的厌恶。
“林念瑶,何必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我?”
“你说怕我战死青州,不过是怕自己守寡。”
“你说怕***降罪林家,但当初设计我做青州主帅的不也是你。”
“你自私自利,你无情无义不必拖上我。”
“我与你不一样,我还是个人。”
林念瑶眉目瞬间缠满怨怼和不服。
“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
“我知道你嫌我为了报玉同的恩情,落井下石。”
“但你为了你的恩人,也没顾我的死活。”
“况且等你去了青州,见过尸山血海你就明白了,你和我没什么不一样。”
“我才是对的。”
崔泽听了觉得分外可笑。
他就是从青州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纵是尸山血海,他一步不曾退过。
还有他宁愿舍命,也不愿牵连肃国公府,为的是道义。
毕竟他亲眼在兵荒马乱的青州见过,老国公将自己仅有的饭食全数交给一对素不相识的母子。
肃国公自己悄悄束紧腰间的革带,勒住空腹止饿。
好人不该叫人摧折。
这些他早与林念瑶说过。
没说过千遍也说过百遍。
结果他谈过的抱负,诉过的衷肠,林念瑶都当做了耳旁风。
同床七载,竟是夜夜异梦。
她竟然从未在意过他到底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崔泽的心不可遏制地又死了一次。
他的心第一次死在他认清了妻子,第二次死在此刻。
算了。
崔泽彻底失去了争辩的欲望。
口舌不必再争,但肃国公府的事不能如了傅玉同的愿。
崔泽放轻声音劝道:“国公爷,青州您别去了,留在京城吧。”
“那边风沙大,还是我这个本地人习惯。”
面对肃国公时,崔泽脸上尚有清浅的笑。
转而对上林念瑶后,崔泽的脸覆尽了霜雪。
“你刚刚说你送给世子妃的发饰很贵重?”
傅玉同眯起眼睛盯着崔泽。
他怕林念瑶应对不利,误了他的大事。
于是他抢过话头:“贵重,贵重得罪不容恕。”
崔泽闻言一笑。
见他一笑,林念瑶忽然想起什么,随后整个人慌了起来。
崔泽冷笑道:“好叫傅大人知道,林家刚盘过帐,所有钱都在我身上。”
“林念瑶绝买不起你口中说的罪不容恕的首饰。”
崔泽目光灼灼,像团火,烧向傅玉同。
“傅玉同,你可以办肃国公府受贿卖战马的案子。”
“但你敢办这个案子,我就敢赶在百官上朝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敲响宫门前的登闻鼓。”
“我会把这案子闹得人尽皆知。”
“直到把躲在幕后,借林念瑶的手送礼的人揪出来,让他为肃国公府陪葬。”
崔泽语毕。
傅玉同真如被烈火焚烤一般,额头上冒出了层层叠叠的汗。
他没想到他会引火上身。
他转头看林念瑶。
“林念瑶,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事先与我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