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泽一问,挠头的那个小兵还在挠头。
低头的那个小兵接过刀后,答道:
“大人,那车我记得。”
“车里装的是米,一路颠簸漏出来不少米碎。”
“我看附近的人家远远地追着车捡米碎。”
“他们回来后,我听到念叨,说什么捡米碎捡到信阳坊门前,混着土够吃顿稀的了。”
崔泽眼里亮光大盛。
“信阳坊就在三条街外。”
他抓住小兵的肩膀,情不自禁地晃他道:
“多谢。”
“我替青州多谢你。”
崔泽说罢,将城门出入记录一卷,迈步离开。
他才出角楼,永泰门外骤然亮起数只火把。
崔泽沉下脸,以为来的是傅家家主或者他的走狗。
谁知他抬眸一看,又见到了林念瑶。
许是深夜被傅家临时请过来,林念瑶并未怎么梳洗打扮。
她素着脸,未施粉黛。
她那头乌黑的长发也披着,绾了几个结,束在脑后。
她披着厚锦袍伫立在那。
风一吹,林念瑶额发轻扬。
她实在像立在她烧了炭煨了酒的院子里。
婉约得不真切。
林念瑶一开口便是物是人非。
“你来查什么?”
崔泽收好城门的出入记录。
“你凭什么过问?”
林念瑶迈着轻柔的步子走向崔泽。
她脸上写满了网到大鱼,任她施为的痛快。
“不说就不说吧。”
“反正说了我也不爱听。”
林念瑶拢着衣衫。
她像看被捞上来的鱼在网中垂死挣扎那般,双眸弯出笑意。
“不管你来永泰门查什么。”
“都改不了你注定被我带回林家的命。”
林念瑶越说,眼中笑意越大。
“别以为你查出傅家从永泰门多走了几趟马车就能扳倒谁。”
“出永泰门的马车,是傅家往宫中送东西。”
“进永泰门的马车,是陛下赐傅家的恩赏。”
崔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被林念瑶说得震了又震。
“你的意思是青州城危如累卵,傅家却花心思向宫中上贡。”
“皇帝收了青州的血肉,竟大加赞赏。”
“你要我信这等鬼话?”
“你们少打着陛下的幌子,妄图脱罪……”
林念瑶眉一挑,开口打断崔泽。
“青州上贡陛下有什么不对?”
林念瑶绕着崔泽走了一圈。
“你看不惯,你是嫉妒吧。”
“你嫉妒有人比你更得陛下信任,赏赐接连不断。”
“林泽,你无能还看不惯其他人吗?”
崔泽一把拽住林念瑶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崔泽推着林念瑶的肩,将她转了半个圈。
他抓着她,逼她去看一片漆黑,仿佛坠入深渊的青州城。
“林念瑶,你睁开眼看看,看看你说得多荒谬!”
“你替傅家掩饰的每句话压垮的是无数条人命。”
“就算你不在乎他们,你也该想想你为了他们豁出命去的爹娘。”
“别让二老死不瞑目。”
林念瑶梗着脖子,高高地昂起头。
她看着崔泽让她看的青州城,满脸的不屑。
“人命怎么了,那不就是他们的命吗?”
“至于我爹娘,遵的是圣命,护的哪是他们?”
林念瑶的话一出,崔泽感觉自己像抓了一团腐臭的烂肉那样恶心。
他垂下手。
“原来你连一双看得见人的眼睛都没了。”
“也罢,与你多说无益。”
“今夜我和傅家各凭本事。”
林念瑶听了崔泽的话后,猛地睁大眼睛。
她转回身,反过来抓住崔泽的手。
“你说谁看不见人?”
她抓紧崔泽的手,逼崔逐看她。
“林泽,你才是连看得见人的眼睛都没了!”
“我这么大一个人站你面前,你看不见吗?”
她掐着崔泽的胳膊,从朱唇到柳眉刻满了数不尽的怨怼。
“你说我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