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启帝未留意崔泽眼中的谋算。
他眼下拿崔泽毫无办法,倒有滔天的怒火,打算向傅玉同倾泻。
可光启帝还未找到机会发作雷霆怒火。
他面前的崔泽就以浩然之姿,俯首下拜。
“臣已通过陛下所设考校,请陛下赐臣青州帅印。”
光启帝最不想听崔泽提这件事。
他冷着脸,不愿接茬。
光启帝用鹰隼般的目光转头去盯***。
他得防着他这位好长姐,免得她再给他搭一台好戏,唱得他下不来台。
但光启帝忘了,他身后还站着个肃国公。
肃国公再见到活生生的崔泽,大悲骤然转作大喜。
他豪情起来,索性从心逾矩。
肃国公从案上抓起小小的帅印,迈着大步送到光启帝面前。
他为崔泽求他应得的:
“请陛下赐广平侯帅印。”
戚如陌看罢活的崔泽,又看自己从心所欲的老爹,差点没当场笑出声。
他也高兴,于是横插光启帝一刀。
“请陛下赐广平侯帅印。”
“广平侯连过两场考校,眼下已是名正言顺的青州主帅。”
光启帝被戚家父子逼到尽头,实在难掩心头的怒火。
他从戚长衡手中接过帅印,咬牙道:“名正言顺,好一个名正言顺。”
光启帝险些将后槽牙磨出声响。
忽听得***道:
“陛下这是在心疼什么?”
“将帅印抓得这样紧。”
“快些赐下吧。”
光启帝吃痛地反应过来。
他真将帅印抓得太紧,印上螭虎头顶着他的掌心,将他整个手掌顶得青紫。
偏偏他身各个苍蝇嗡嗡响,都让他赐帅印。
这边闭嘴,那边又开口。
而跪在他面前的崔泽,是最大最响那个。
“臣恳请陛下兑现金口玉言,正式封臣为青州兵马的主帅。”
光启帝乍听崔泽再度称臣,当真觉得刺耳异常。
他才驳了崔泽,不许他称臣。
这会儿崔泽逼他封他做臣子,与逼宫何异?
继位二十年,何曾有人敢这么对他这个皇帝?
光启帝腹内已是烧得房倒屋塌的极怒火海,偏偏一旁的***虎视眈眈。
他着实骑虎难下,只得应允:
“朕早下过旨,你已是青州兵马的主帅了。”
“朕何须再封?”
光启帝拿着螭虎帅印,抬手要甩给崔泽。
谁知崔泽俯身又是一拜。
“请陛下帮臣挂印,为臣赐福。”
“臣怕再坠下山崖,横遭不幸,想从陛下处讨一分福泽护体。”
崔泽言罢扳直上身,如松如柏地跪好。
他解下挂在身侧的金玉纽带,托在面前。
金玉纽带本就是王侯用来挂印的,现如今上面空空,尚缺一个印。
崔泽抬头仰望光启帝,目光中尽是无惧。
他等着光启帝俯下天子之身,将手里的印挂在他的纽带上。
光启帝瞧着崔泽得寸进尺的样子,险些没顾住自己的天子尊严。
他真想当场翻脸。
“林泽,你好啊,你好得很!”
光启帝握着帅印,于静默中偏头望向***。
姐弟两个无形间用眼波交锋了一轮厮杀。
光启帝始终理亏,他还要脸,被迫败下阵去。
光启帝被怒火烤得心如荒原。
他两眼赤得发黑,老腮帮子也咬酸了。
但最后他还是弯腰俯身,礼数周全地将螭虎帅印系在了崔逐的金玉纽带上。
印都赐了,光启帝抬手让崔泽起身,并甩了个脸色示意他快滚。
他再看一眼崔泽都嫌烦。
崔泽将金玉纽带佩回自己腰侧,站起身来。
天光虽微,洒落在他的铜莲花冠,熠熠生辉。
两鬓间的长发带随他起身散向脑后,翩然如翼,正是男儿郎最飒爽的模样。
坠在红菱暗纹衣袍上的螭虎无声昭示他的地位。
崔泽站定,肃整如戈。
再站在众人面前,他已是名正言顺的一州兵马主帅,统领千骑的少年将军。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