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瑶旋过身,扬着脸,毫不客气道: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
“我说让你敞开雁北门。”
“我说不想死人,你们找北羌议和不就好了。”
她扶着桌沿坐下,就坐在御赐的她爹娘的那块牌位旁。
“别说当着我爹娘的牌位。”
“就是他们还活着,我也敢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
林念瑶眸中聚着冷光,刺向崔泽。
她旁边摆在桌子正中央的牌位明明是錾金的。
崔泽却从中看出淋淋的血光。
林念瑶说:“林泽,你把剑握得那么紧,你想杀我吗?”
“那你动手啊。”
“你只要动手,陛下和玉同马上有理由夺了你的帅印。”
闻言,崔泽握剑的手萧条地松开。
他的手腕倏然垂落,砸在坚硬如冰的裙甲上。
林念瑶的目光从他的垂落的手腕上收回。
她带着笑,“不敢杀我了?”
“那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亲手打开青州城的大门。”
“迎北羌人进来议和。”
……
青州官署内。
崔逐和范涛为了节省灯油和火烛,索性将办公的书案挪到露天的院中。
崔泽卸了甲。
他擦着手上、脸上的血污。
放下毛巾后,提笔标记新画的青州城地图。
范涛在一旁核对库存,给青州兵马写条子批治伤的药材。
崔泽在地图上标记了两个点后,朝范涛吆喝了一声。
“司马,你拆了补雁北门的民宅是哪一座?”
范涛将写好的条子一放,往崔泽那凑去。
他将笔杆子翻过来,指出地图上的一个小方块。
崔泽顺着他指的地方,将在地图上添了一个叉。
画了叉后,崔泽和司马两个人对着满目疮痍的地图,神色都低落了下去。
范涛叹道:“青州城怎么破成了这个样子?”
“哎……”
伴着范涛长长的一声“哎”,他的肚子也叹了起来。
范涛放下笔,捂着肚子变出了张苦瓜脸。
“林帅,刚刚老夫太沉不住气了。”
“听见你夫人说出那些话时,忍不住把傅府正堂能砸的全砸了。”
“不然咱们两个在傅府蹭顿饭,还能替官署省几个白薯。”
崔泽一听,多少被范涛逗出分笑意。
他微微摇头道:“司马大人忍辱负重,吃得下傅府的饭。”
“我年轻气盛,压根吃不下。”
崔泽替范涛在晾干墨的条子上用了印。
他将条子递给等在一旁的侍女阿莲。
“伤兵劳阿莲姑娘照顾了。”
崔泽递了条子后,慢慢在地图前坐下。
“傅家的饭都带着血。”
“在那吃一口,如同吃掉一个在战场上的同袍。”
“不吃也好,司马大人别太懊恼。”
范涛拿了个马扎,在崔泽旁坐下。
“林帅,这么荒谬的事,我们就没办法拒绝了?”
“两军交战,她却以祭奠双亲为名,要打开雁北门……”
崔泽半合双目,似在养神,也似无奈。
“她连找北羌议和这等屁话都说出来了。”
“还能拿她怎么办?”
“反正劝她,是绝对劝不动的。”
“杀她,倒称了傅玉同和皇帝的心愿。”
范涛捋着胡须,“如若装作北羌人来犯,绑了她呢?”
崔泽眉头皱起,满脸烦闷。
“她身后站着傅家。”
“傅家身后又站着皇帝。”
“林念瑶在青州城出半点差池,他们都可以拿来做文章。”
范涛腰杆垮了下去。
他的白须在寒风中飘摇。
“咱们还得保她的安危,怕她磕着碰着?”
范涛本就皱巴的老脸一时更皱了。
“朗朗乾坤,没有天理了?”
崔泽缓缓睁开眼睛。
天理?
“不瞒司马大人说,天理这东西,我许久不曾见过了。”
范涛皱紧了眉头,正打算吐两句牢骚泄愤。
不料一旁的侍女阿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