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经,却始终断章取义,误解了这部大乘佛教般若系经着,其意不在万事皆空,而是“不住于相,如如不动”,梦幻泡影,朝露雷电,无论是虚是实,皆是纠结之人的心生法相,又何必太过执着,身处万相,心不着相,如如不动,才能断那心魔来扰。杨玄瑛始终参不透这点,自然也不能自性自度,这点当初于上阳宫中亦早已被闍那崛多看穿。
读罢这部刻在墙上的《金刚经》,杨玄瑛忽然注意到石室深处还有一个石门,不知通往何处,她好奇心又起,摸着石壁四周,用火光一一照去,只见开门机关倒也在显眼之处。杨玄瑛用机关打开石门,一股阴冷湿霉之气迎面扑来,不禁让人一番哆嗦。这个石门之后乃是一间更大的石洞,不过她手中火把光线有限,一下也照不到尽头,只能隐约听见洞内深处有叮咚暗泉流水之声。
杨玄瑛顺着水声,一面小心翼翼往深处走去,一面环顾四周,这才看清石室内败木碎满一地,万册书卷凌乱遍铺,她才明白此处该是当年昭明太子藏书之所。只是历经近百年,洞内潮湿,书架尽皆朽烂,书册也已霉腐,无法再读了。此书室远离尘嚣,与世隔绝,想梁武帝萧衍篡齐称帝后立萧统为太子,而萧统却不倦这富贵繁华,能独处山野间静心读书修禅,不为世间浮荣所扰,让人不得不服,杨玄瑛置身其中,缅怀前人,感慨之余,也是自愧望尘莫及。
书室内并无其他特殊之处,杨玄瑛既然探过究竟,也不在逗留。可她正欲转身离去,无意间发现洞底水潭边一动不动地伏着一名女子,她忙走上前头一看,那人竟是王婉儿。原来东瀑溶洞内水下暗道通往这个石室,只是暗道极长,又在水中,从未有人经此而过,故此无论修凿昭明洞人与隐居在此的昭明太子,还是那一头的义军浮玉寨中开凿密道之人,都不知这两洞于暗流之下互为相通。当时王婉儿耗尽全力游到此处,本已逃生在望,只是这石室中黯淡无光,伸手难见五指,深陷黑暗中她不知此处乃是昭明太子藏书石室,以为还是一个天然死穴,这一泄气,心力接不上来,顷刻涣散,才至闷绝于潭边。杨玄瑛见王婉儿深陷昏迷,全身湿冷,她大吃一惊,慌忙上前一探,王婉儿尚有微微气息如若游丝,她这才略松了口气,赶紧将王婉儿背出了石室,扶至隔壁石室塌上。杨玄瑛不懂医术,见此情形束手无策,正着急之间,忽然想起当初在伊阕窟中独孤彦云给的禁宫秘药还有存留,当时自己伤势如此之重,此药尚能起死回生,她也不顾得许多,便取了一颗给王婉儿喂下。
王婉儿服药后,又昏睡了一个昼夜,此间也迷糊半醒过,杨玄瑛趁这机会又给她喂了些食水。直到第二日晚间,王婉儿方才彻底苏醒过来,有气无力地坐起身来,一眼见杨玄瑛正在面前,满是惊诧。王婉儿说话做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教人迷糊,琢磨难透,故此杨玄瑛见她转醒过来,似乎已无大碍,也不愿多说,只是给她递了一些食水,两人在石室中各自沉默,各有所思,如此过了数个时辰,王婉儿终于屏不住先说道:“妹妹既然还在恨姐姐,又何必救姐姐脱身?”杨玄瑛冷冷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妹可难像姐姐这般下如此狠心。”王婉儿苦笑一声说道:“江南叛乱不止,百姓又如何会有太平日子,而这兵祸战事,也总得有一方人死绝,方可平息。”杨玄瑛听罢,反问道:“隋帝无道,缕兴土木傜役,视民如草芥,这叛乱兵祸,又怎会如此平息?”王婉儿说道:“当年圣上南巡江都之时,诏平陈后被流放边疆的陈朝遗民还京,随才叙用,大赦江淮以南刑徒,免去扬州租赋五年,江南百姓无不称好。爹爹当年于兵部犯事遭贬,若非圣上这次下扬州,我父女至今还沦落乞讨于街头。”确实大业元年八月,通济渠与邗沟一经开通,隋帝经运河南下巡游江都,当时排场盛大空前,亘古未闻,海内皆知,四夷叹服。隋帝到了江南,赦囚免税,安抚民心,尤其扬州辖地百姓,深是欢欣鼓舞,若非有后来兵役两征辽东,谁都以为胜过开皇年间的盛世即将到来,谁又会想到如今大隋已处累卵之危。这些事杨玄瑛心中也是明白,况且刘元进拿下宣城后一番作为也是亲眼目睹,她一时间竟也答不出话来。
王婉儿见她不言,又继续说道:“再说刘元进起义,若真无私心,不眷富贵荣华,又可是姐姐三言两语便会妄想开国称帝。如今天下各路反王,谁不是乘火打劫之辈,妹妹自中原而来,应是有目共睹。”刘元进称帝之举的确着人反感,杨玄瑛依旧无言以对,只得摇头叹息一声。不过转念想到自己既然已决心不再多管世事,大隋与义军是盛是衰、是生是灭,又何需她再劳神操心,于是她便说道:“姐姐做事自有姐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