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营中之人,难道真是个个都能狠心砸下手去?”王婉儿这一席话切中宇文比心中顾虑,若是虬髯客来阻道也罢了,而若杨玄瑛来截,这又该如何是好,宇文博思来想去,也只有如此方可携公主早些脱身,这便说道:“也好,你我同去,教公主独自留在山上,亦不是个办法,明日就叫公主跟着在下紧些吧。”
两人在窟内边说边走,直至那尊金刚密迹像前,王婉儿驻足凝望那尊造像许久,忽然略带伤感说道:“这金刚密迹乃是世尊座前护法,据闻释迦入灭涅盘时,金刚密迹神五内抽割,心膂断碎,躄踊闷绝,涕泣哽噎,金杵无人可护,即便掷弃。若是此番终教突厥人得逞,大隋应此而亡,将军可曾想过何去何从?”这话当初杨玄瑛也曾问过,可如今时过境迁,眼看着大隋渐走末路,就自己这柄金杵,多半独木难支,想到此处,宇文博心中又不禁惶惑起来,骤陷伫思,却怎知王婉儿此时忽然蹿上一步,未带他及时反应,已搂住他腰身,猛地扎入了他的怀中。
王婉儿这突入其来的反常举动,教宇文博心中一怔,下意识地就想将她推开,却听她哀声说道:“这江湖祸乱不休,惹得小妹身心交瘁,此番将公主送至雁门,将军就带小妹一同远走高飞,离开这纷争之地吧。”宇文博听罢,一时进退无措,不知如何作答,正启唇意欲塘塞过去,却被王婉儿却伸手按住了嘴,又听她轻声泣道:“将军什么也不必说。明日一战,变数太多,你我生死难料,将军今夜就容小妹任性放肆这一回吧。”说着紧搂着宇文博腰身,只顾自己将头埋入他怀中,不住地吁气暗泣。
此情此景,霎时间教宇文博仿若又置身那江南天目山中,再度将杨玄瑛拥入怀中,听杨玄瑛凄切说道:“既然将军无意,又何必如此,只教小妹徒增伤悲。”“姑娘先去昭明洞,待这里隋兵退去,就回会稽山苎罗村。在下随王大人一同平了江南战事之后,就去那里找你。”“将军此言可是当真?就怕将军这一去,多半不会再回来了。”“江南战事不息,你我又岂能太平安居。姑娘先去昭明洞,只要一等这战事平息,再下必去苎罗村寻姑娘。姑娘放心,若是有违此言,他日必教我死于姑娘金槊之下。”“即是如此,只盼将军记着今日之言。小妹这就先去昭明洞,待此处战事过后,再回苎罗村等将军。将军一日不来,小妹便等一日,将军一年不来,小妹便等一年,将军若真狠心这一生不来,小妹也必会等上这一生。”一番盟约,等不到天荒地老,就如此轻易地在会稽山中焦土之间化作灰飞烟灭,若是时光能够倒流,那一日必不会教杨玄瑛独自离去。而此刻,前尘往事袭得宇文博心中已乱,早分不清此刻身处的,究竟是塞北武州山石窟之中,还是在江南天目山深林之内,而眼前之人,究竟是王婉儿,还是杨玄瑛,如此亦如彼,如真亦如幻,终还是让宇文博情不自禁伸出手去,紧紧抱住王婉儿说道:“姑娘与我同去,这一次必不教你我再会分离!”这正是:
纷尘惹心伤,红泪抹衷肠。
梦回私语处,离人两茫茫。
清宵山盟短,流年隐憾长。
几度纵情醉,谁共守天荒?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