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击退元礼,便往山中与你汇合。”眼下己方只有十余残兵,如何能退敌军,鱼蔓云说道:“如今我已是你的人了,你不走,我也不走!”司马德戡一愣,眼见敌兵步步进逼,他冷哼了一声喝道:“若非你腹中有我骨肉,你生死又与我何干!”说罢,他猛然一拍鱼蔓云坐骑马臀又道:“你我游戏无非图个欢快,何来情义可言。只望你能善待我儿,便算不负彼此相识一场。”鱼蔓云也不知他这一番话是否出于真心本意,迷迷愣愣,方寸大乱,可其坐骑被司马德戡一拍受惊,已放蹄狂奔,望东绝尘而去。
司马德戡方赶走了鱼蔓云,元礼已纵兵杀到跟前,后头宇文化及、智及二人亦引军接踵而至,将他围得里外水泄不通。他若前些日听从鱼蔓云之言,随之夜奔而走,也不会招致杀身之祸,可现今追悔,噬脐莫及。当下在劫难逃,司马德戡经连番恶战,业已人困马乏,精疲力竭,瞧着宇文二子那副得意忘形模样,司马德戡终于仰天长叹一口气,丢下画戟,又拔出腰间佩刀,一指宇文化及说道:“我等虑事不周,行事不密,兵败至此,死无怨言。而汝等恶贯满盈,多行不义,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正说罢,他已转过刀锋,饮刃自戕,这正是:
高爵厚禄舍命求,富贵功名险中谋。
激流未知有进退,潮起潮落万事休。
再说杨玄瑛自那日于长江岸上别过琴茹雩,又在江都城郊待了数日,思来想去,也不知该何去何从,百无聊赖之下,只得收拾行囊,沿通济渠左岸,取道北上,漫无目的而走。可这一路沿途而去,所过村县皆是一片狼籍废墟,荒芜焦土,又时不时地有成群难民自北而下,杨玄瑛着人一问,方知这些全拜宇文化及所赐。荼毒生灵,鱼肉百姓,肆意妄为,灭绝人性,宇文化及较杨广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不教人激忿填膺,发指眦裂,杨玄瑛只恨当初在宇文府上,未一槊刺死这两个十恶不赦之人,徒教江淮百姓遭受无妄之灾。
这一日行至彭城,杨玄瑛连日来栉风沐雨,甚感疲累,原本想入城寻一家像样的客栈,好吃好睡一番,怎想这昔日徐州富饶之地,亦是惨遭毒手,如今只剩哀鸿遍野,饥民载道,令人惨不忍睹。杨玄瑛衣着整洁光鲜,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她方入城中,便有一群饿民如狼似虎,围她上来哭嚎乞食。悲悯之心顿生,可自己携有食水却是所剩无几,杨玄瑛便自囊中取出一些银两,意欲赈济难民,不过眼下城中粟米颗粒全无,且银子又不能充饥,这些难民取之又有何用。眼见难民不受银两,又围着她纠缠不休,更有甚者已冲上前来作势撕扯抢夺她背上行囊,杨玄瑛迫不得已,也只得脱围而出,甩开难民,又奔出城去。
夜幕降临,凉野苍荒。杨玄瑛独自坐于通济渠水畔,暗想这一路见得宇文化及所为,神人共愤,自己当初实在不该与之共谋江都兵变。但事已至此,恶兽亦被纵容出山,悔之无用,也唯有去追寻骁果军,伺机诛杀宇文二子,方能弥补些罪过,想到此处,杨玄瑛已下定决心,来日一早便启程打听宇文化及下落,追他而去。主意已定,杨玄瑛正欲休息,忽闻一阵奔马声由远及近而来。蹄声匆促,依稀可辨出来者两骑,只是这荒郊野岭,来者深宵急驰,敌友难分,杨玄瑛亦不愿贸然暴露,这便一个翻跃,隐于一块大石之后,半伏匿身,躲藏起来。
那两骑人奔到近处,忽然停下马来,籍着夜色,杨玄瑛悄悄看去,霎时心惊。这二人一男一女,男的其中一人道士模样,却背着一杆八尺虎头重枪,金枪熠熠生辉,耀眼夺目,此人不正是太初观所遇,自称太上天君的郭士衡。而另一名女子,褐发微卷,清瞳如碧,即便化作灰也认得出来,正是总能教自己不知所措的王婉儿。王婉儿每次出现,便无好事发生,况如今据说王世充正守洛阳苦战李密,她二人不在其身旁相助,夜半来这徐州作甚,杨玄瑛疑虑重重,百思不解。
正此刻,郭士衡四下环顾一周说道:“大小姐,看来我等确实已来晚了,宇文化及早已离开了彭城。”王婉儿沉吟片刻,又见通济渠上尚有舟船残骸,这便说道:“此处看来确实乃先前宇文化及驻营所在,想必骁果军即于此弃舟登岸,改走陆路。”王婉儿与郭士衡竟是寻宇文化及而来,不知其用意何在,杨玄瑛在暗处听了,更是困惑不已。而郭士衡闻言却说道:“只是不知宇文化及如今去往何处,大小姐,我等该如何是好?”王婉儿凝思片刻说道:“往丰县去看看吧。宇文化及此行志在东都,既然走了陆路,大军必绕芒砀山走豫东。”郭士衡赞道:“大小姐英明。”王婉儿诡笑而道:“隋帝崩殂,风云骤变,宇文化及此番西归,倒有一番好戏可瞧了。”郭士